离开九霄山去往天庭的一路上，澄岚还在回味昨日楼盛夜说的话。那段千年前神魔大战的旧事，那段造就了今时今日许多法力高强、声名如雷的上仙、天将，也埋葬了数万天、仙二界的英魂的旧事。其实，虽说神魔大战惨烈异常，但他心中还是有所感慨的，感慨自己为什么晚生了那么两百年，无法亲身参加，甚至连亲眼见证的机会都没有。

倘若再有一次机会，他绝不会放过。

啊呸呸！

澄岚忍不住在心里骂骂自己，期待归期待，然而神魔大战关乎六界存亡，六界的安危和他个人小小的期待比起来，孰轻孰重，是头猪都分得清楚，更何况他还是只顶聪明的狐狸。

“一路上切不可掉以轻心，魔界的人难免不会来抢宝物。”楼盛夜御风飞行在前头，淡淡提醒。

澄岚收了心，自知大意，应声后赶紧跟上。

飞行不到半刻，两人已经离开九霄山地界，头顶是苍蓝天际，万里无云，脚下所踩的云朵之下，则是茫茫大海，无风无浪，宛若一块巨大湛蓝宝石。

“真是宁静。”澄岚不禁感叹。

前头的楼盛夜没有回头，“不要被这些宁静蒙了眼睛。看起来宁静的表面不一定真的如此，其中不知道潜藏着多少危机。”说最后一句时，他略微加重语气。

“危机？不会吧。”澄岚开玩笑似的嗅了几下，却真的在那片平静无澜的海域之上闻到些许煞气。

澄岚的眉头立刻皱成川字，目光冷冷的盯着脚下的海域。当他正准备停下步子时，听到楼盛夜带着冷峻的声音：“继续向前。”

虽然只闻到一点点的煞气，但澄岚可以肯定，这下面的海域附近不知藏有多少妖魔，煞气浓得都已飘到云层上面。那些妖魔想必从九霄山外沿路埋伏，直至此处，而前面又不知还有多少妖魔。

“上仙，我们现在怎么办？”

“静观其变。”楼盛夜御风速度不变。

远在千里之外，亦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慢慢前行，后面的人一身绿衣莹若翡翠，前面的人则一袭深红，衣若凝血。

“君上，请下令。”跟在后面的人突然不再走，就地跪了下来。

前面的人走了几步，便也停了下来，没有转身，重重哼了一下，冷声问：“下什么令？”

感受到那人话语里的杀气，跪在地上的人口气依旧坚定：“君上，寂落海已布满群魔，只等您一声令下，是夺宝物还是破结界，抑或是取楼盛夜性命，都只等您一句话。”

“哼，云鸦云鸦，一千年前的事情还没让你吸取教训吗？”深红长袍的人话中充满嘲笑和不屑，仿佛跪在他身后的不是自己的得力部下，而是一个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跪在地上的正是号称魔界第一护法的云鸦，此刻的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却是惨白惨白，额角一点一点的沁出冷汗，病态尽显，而声音则异常刚硬，甚至于带了些咬牙切齿。

“君上，云鸦没有忘，也不敢忘。我等了一千年，为的就是这一战。”

负手而立的人侧了身，目光冰冷的俯视脚下的云鸦，一双黑得毫无光泽的眼瞳没有任何生气，眼白猩红：“愚蠢！”

云鸦单膝跪在地上的脚轻轻打着颤，脊背微弓，她死死的抿住苍白的嘴唇，不发一言。

“你以为凭你现在的力量打得过楼盛夜，嗯？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连一只黑毛畜生都抓不住还，还妄想取楼盛夜性命。还是说，你以为你那点阴谋诡计能逃得过楼盛夜的眼睛，来个瞒天过海，杀他个措手不及！”那个收服六界群魔的魔君正以凌厉如刀的眼神瞪着自己的部下，继而仰天狂笑，笑声里没有豪情没有潇洒，有的只是深深的嘲讽，“云鸦，你所有的小动作楼盛夜早已看在眼里！你想死就去没人拦你，若是你要坏我大事，不要说你是绯儿的婢女，就是大罗神仙，我照样将你挫骨扬灰！”

“……是，云鸦知错，请君上惩罚。”几乎抿成一线的苍白唇间透出一点猩红，云鸦能闻到自己胸腔里浓重的血味。

魔君长吁出气，不想看见眼前的人似的阖上眼，冷漠的吐出一个字：“滚！”

“是。”

待云鸦摇摇晃晃的身影渐行渐远之时，魔君安宁远才睁开眼，面上没有愤怒没有嘲笑，有的只是一片死寂，映得面色灰暗浑浊。他脚尖稍微转向，身体便直直向天空上升，任风在两旁割裂身体，他纹丝不动，提剑在手，御风疾速向九霄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