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盛夜拉着九霄到右边第三个案前坐下，朱烨仙子便落于第四座。九霄原本跪坐在楼盛夜右后方，见朱灵坐在另一侧，于是暗暗挪到了左边，正好坐在楼盛夜与朱灵中间。见九霄自己靠近，朱灵不由得打量起她，一眼看去，只觉得她灵台清明澄澈，一股仙气隐隐萦绕于身，不禁暗暗赞叹。

“你叫什么名字？”殿内小仙官正拿着花名册一一罗列到场仙人，朱灵轻轻揪了九霄的衣角，低声问道。

“九霄。”九霄同样低声回答。

朱灵皱起眉头，眼神有点古怪：“你要不要换个名字？”

九霄扁扁嘴，似乎有点难过：“谢谢，不用了。”她没想到看似高傲难近的朱烨仙子说话居然这么直白，让人一时有点招架不住。

“别见外，我虽然对取名不太在行，但是随便想一个绝对都比这个好，要不要我帮你改个名字？”朱灵用肘子撞撞九霄，语气很热切。

九霄偷偷瞄了楼盛夜一眼，看他襟坐在位子上，目不斜视，神色淡然，好像没有注意到旁边两个人正在亲切的拉关系。犹豫半晌，九霄还是摇摇头：“真的不用，谢谢仙子。”

“真的不用？”朱灵很怀疑的望着她。

“真的不用。”九霄点头，远远见着一群老神仙走来，其中就有方才与楼盛夜打招呼的真人和尊者，她听到仙官说到“三岛十洲仙友”，想着这次楼盛夜总算没有记错。

“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啊？”朱灵不甘心又问。

“知道，师父说叫九霄山的九霄。”九霄砸吧砸吧嘴。

“那你真的真的不需要改名字？”朱灵觉得眼前看起来挺灵光的小女孩脑袋好像没有表面上那么灵光。

九霄不知道这个朱烨仙子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要为她改名，不过还是耐心回答：“嗯，这是拜师的时候师父给的，我当然要好好珍惜咯。”

因为是师父给的，所以不改名？如果是师父叫改，那就改……

想到这里，朱灵灵光一闪，脱口问：“你要不要改投师门？”

九霄听后反应三秒，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不可思议的望着朱灵，条件反射的回答：“我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阴沉的声音：“朱烨仙子，你们玉华派当真那么缺弟子？”

九霄因为与朱灵说话的缘故，不经意间转了身体的方位。此时，她正面对着朱灵，背对楼盛夜，无疑刚刚那句话便是楼盛夜说出来的。

“玉华派缺不缺弟子关你什么事？”朱灵没好脸色的瞪了楼盛夜一眼。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你收弟子收到我门上，我就不得不管了。”楼盛夜扫了眼朱灵，淡淡的嗓音透着平时不常有的冷冽。

朱灵猛的拍案而起，喝道：“楼盛夜，你不是挺没心没肺的吗？不过是一个徒弟而已，也别装执着了！”

她的声音之大，引来宝殿上所有人的目光，殿内沉寂片刻，顿时充满各种细碎的讨论声。

正在不远处的玉衡仙君望见这一幕，脸色刹那间白了，他就不明白玉帝为什么将紫寰上仙和朱烨仙子安排在一起，这不是明摆着给大会添乱吗？当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中间的案子时，正对上玉帝饶有兴趣的眼神，心里惨兮兮道：陛下，其实您是故意的吧。

楼盛夜看也不看朱灵一眼，伸手揽过九霄的肩把她揽到自己的案前，清淡地道：“小九，离她远点，要是被传染，为师以后就不管你了。”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盖过殿上的讨论声，其它人听得一清二楚。

九霄看楼盛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嘴上却完全不留情面，怯怯地咽了口水，道：“知道了。”

“还有，以后对着这种人要毫不犹豫的拒绝，听见了吗？”楼盛夜端了一杯琼浆给她，低声道，“倘若再回答什么‘考虑一下’，便是犯背叛师门之罪，为师就以门规重重处置你。”

门规？！九霄从拜师以来还没听过师父有门规这个东西，再说不就考虑一下，真真就犯罪了？！

“师父……我们有门规这东西吗？”九霄总是藏不住自己的疑问。

“当然有。”

“在哪里？”

“在景寰殿大殿里摆着。”楼盛夜喝了口琼浆，闲闲道。

九霄对于景寰殿大殿实在印象稀薄，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有没有门规这东西。

宝殿里的讨论声自楼盛夜说话以来越发的难以控制，而挑事的朱灵却完全被师徒两人无视，或者说被楼盛夜无视，她愤怒地瞪了楼盛夜半晌，气也消得差不多，却见周围的仙人都在关注她，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不自在。

玉帝很及时的干咳几声，在玉帝故作尴尬的咳嗽声和王母平静的微笑里，宝殿终于回归清净，列仙会也得以继续进行。

会上，许多仙人都起身说话，九霄偷眼看了下楼盛夜，发现他一副闲散的姿态，完全没有发言的意思，似乎也没有人敢主动问他的话。身为楼盛夜跟班的她也乐得清闲，埋头苦吃仙果佳品、海喝玉露琼浆的时候，趁机打量那些距离比较近的神仙。不得不说，神仙就是神仙，长相穿着也那么有品位。额头长包的，胡须长得可以当笤帚的，穿着粉红花大衣的……各种各样，不过总的来说都还算仙风道骨。

当九霄吃饱喝撑的时候，列仙会终于圆满结束。楼盛夜无奈地看着她撑得都快站不稳的样子，九霄赖皮地揪住他的衣袖不放，顽皮地吐吐舌头，撒娇道：“师父，好撑。”

“谁让你吃那么多。”楼盛夜微蹙起修眉，轻责道，“女孩子家吐舌头，不文雅，以后改掉。”

刚才在宴会上还为楼盛夜捏了把的玉衡仙君也呵呵笑起，只觉得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特别讨人喜欢。

“臭狐狸不也一样。”九霄嘟嚷道，望向楼盛夜脖颈间，那团黑色毛皮正因打嗝抖动几下。至于楼盛夜后面说的，只当没听见。

九霄不满地嘟着嘴，吞吞的拉着楼盛夜的袖子跟着走。走了一段路，楼盛夜停下来对九霄道：“过来。”

“哦。”九霄缓慢的挪了几步到他跟前。蓦地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横抱起来，头顶传来楼盛夜的清清凉凉的嗓音：“果然重了。”

“重了也得抱。好困，睡觉。”九霄埋怨似的咕哝一句，心满意足的缩进楼盛夜的怀里，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正当一行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时，却不想隔了一日，天庭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八卦风潮。不知是哪位仙官一纸文书道出上千年不出山的紫寰上仙及其新近收的徒弟，还有曾经与紫寰上仙有那么些微妙关系的朱烨仙子三人在列仙会上表现出复杂关系。

此后，便有无数风言风语流传在天庭。有人说，紫寰上仙和朱烨仙子两人为了徒弟，地下情人当庭反目成仇；也有人说，紫寰上仙与朱烨仙子本就不是为了收徒问题吵架，只是情人之间闹别扭借题发挥；还有人说，朱烨仙子根本就是利用收徒问题，引起紫寰上仙的注意……然而说到最后，事实的真相已然不可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