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逸在自己府邸中将养了几日,气色终于一日日得好起来了。
“殿下,殿下,不好了。”秦烟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宁逸的屋子。
“什么事?”
“昭延王来了!”
“是……谁?”
看着一脸茫然的宁逸,秦烟也愣住了,转瞬想到,她已经忘了从前的事,赶紧朝门外张望了一下,关上房门,走到宁逸身边,小声地说道,“昭延王是您的四皇叔,殿下不用紧张,您从小就讨那位王爷的喜爱,只是……”
“只是什么?”
“如今,您正闭门思过,不得与任何人来往,昭延王能来,必定是皇上的意思,烟儿是怕……”
“能不见吗?”宁逸想了想,认真地问道。
“应该……不能……”
听秦烟说道这里,宁逸的拳头一紧,心说,喵大爷!是福不是货,是祸躲不过!见就见,谁怕谁?!
秦烟给宁逸换了身袍子,收拾了一番,引着她往前厅去。
“皇叔!”宁逸迈进了前厅,站定了,对正坐在上座喝茶的昭延王拱手施礼,“逸儿见过皇叔!”
昭延王看着“侄儿”,先是愣了愣,而后和蔼地笑了笑,放下茶盅,挥手示意她坐下,“逸儿近来过得可好?皇叔一直没来看你,不会埋怨皇叔吧?”
“怎么会?逸儿自知令父皇与氏族蒙羞,一心在家思过,本以为,皇叔一定对逸儿失望极了……”宁逸才坐下,又不安地站了起来,低着头,抿着嘴唇,又抬头看着昭延王,说道,“今日皇叔能来看逸儿,没有责怪、嫌弃逸儿,逸儿当真是高兴极了,哪能再埋怨皇叔啊!”
宁逸此时只感觉自己胃酸翻腾,心说,这个时代,这个朝代必定是在历史之外的,否则,不可能自己一无所知,对于历史方面,宁逸还是颇有些自信的。既然是在历史之外的,就别怪小爷我甄嬛体乱入了!没办法,谁叫咱是学金融的,不是学古典文学的!
昭延王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呀!你这小子就是这样,少跟叔叔文绉绉的,就算你老子叫你面壁一生一世,也改不了你这淘气性子!叔叔今日来,是和你谈正事的,不请叔叔喝两杯?!”昭延王朝宁逸挤了挤眼睛。
宁逸傻愣愣地转过头,咧着嘴,对着身后的秦烟挤了挤眼睛,意思是说,谈正事,还要喝两杯,那不谈正事的时候呢……?秦烟,到底是喝?还是喝?还是喝呢……?
秦烟会意,上前一步说道,“王爷一进府,小的就命人备下了,只是不知王爷想在哪处小酌呢?”
“烟儿心思玲珑,猜猜本王今日想在何处小酌呢?”昭延王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帅气的小胡子。
宁逸眼角一抽,心说,这位皇叔看着也就三十五六的样子,衣着光鲜,人五人六的,怎么看秦烟的眼神略猥琐呢……?
秦烟浅浅一笑,回道,“依烟儿看,如今秋高气爽,在烟波亭小酌,最为合适!”
“烟波亭……唔,是个好地方,不过,不是本王所想的。”
秦烟还未开口,宁逸便接了口,“依侄儿看,虽已是入秋时节,可下午日头依然劲道十足,紫竹苑倒是个既凉快,又适合聊家常的地方!”
昭延王又是一愣,再度大笑道,“还是逸儿甚得吾心啊!”
宁逸一阵腹诽,哼!你侄儿才得你心呢!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既是要来传达信息的,自然要给你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烟波亭周围假山花草密布,躲个把人听墙角根本不是问题,反倒是紫竹苑幽静清雅,视野开阔,谁身材那么好,有本事躲在一棵竹子后面不被发现?
陪着昭延王一路谈笑,来到了紫竹苑。紫竹苑里已经置了一桌精致的酒菜,宁逸又感叹道,虽说是个落难皇子,一应吃穿用度,倒是一样都不少。
“皇叔请!”宁逸殷勤地请昭延王先入座。昭延王却只以一指点了点他,笑而不语。
待一众下人撤下,紫竹苑里只剩下了宁逸、秦烟和昭延王。昭延王先自顾喝了一杯,宁逸又为其添满。风吹过竹林,风声呜呜,竹叶沙沙。宁逸知道,若是风大,竹子还能发出更恐怖的声响,从前看过一个相关的记录片……
昭延王边呷着酒,边左右顾盼,轻“啧”了一声,问道,“逸儿,叔叔若是没记错,穿过紫竹苑,就是你的莲华世界了吧?”
宁逸抽了抽眼角,心说,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莲华世界!就是那个池子闹得幺蛾子!
宁逸拱手回道,“正是,那里有父皇、皇叔还有兄弟们从各地给逸儿搜罗来的各种莲花。不过,如今已经入秋,早开的莲花很多都已经败了。”
“嗯。”昭延王点头,捻了捻小胡子,忽然瞟了秦烟一眼,脸一耷拉,喝道,“秦烟过来跪下!”秦烟一听被点名了,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跪下。
“皇叔!这是作什么?!”宁逸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之前还谈笑风声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哼!”昭延王瞪了宁逸一眼,转向秦烟问道,“本王问你,前几日夜里,府里出了什么事?!”
秦烟和宁逸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秦烟抬头看了看宁逸,又忙低下头,匍匐在地,回道,“没,没出什么事,府里都好好的,殿下也安份地在家中思过。什么事都没有啊!”
昭延王一听,眉头一皱,狠狠地一脚踹向身形单薄的秦烟,秦烟跌倒在地,束起的头发已经散落开来,半边面颊、耳朵被踹得通红,嘴角沁出了血丝。
“住手!”宁逸大喝一声,上前一把将秦烟护在怀里,“王爷!打狗还得看主人!您今日在我的府上,无故殴打我的人,您觉得合适么?!”宁逸气得肩膀发抖,脑袋一阵阵嗡嗡得响。
“你的人?!”昭延王瞪着宁逸反问道,“你寻死觅活跳池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人?!你若是死了,他们有哪个是活得成的?!”说着,昭延王又指着秦烟怒道,“你个狗东西,没能好好规劝你主子在家思过,还帮着他来欺瞒本王,照例就该流放充军!”
宁逸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将秦烟护到身后,“皇叔息怒!逸儿知错了!不怨烟儿,他也被我吓坏了,要不是秦烟不分昼夜地看护我,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出了这样的事,你居然还不给你家主子请大夫?!”昭延王又质问道。
秦烟此事一经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回道,“小的,小的是怕被奸人佞臣得知了去,又不知要如何诽谤殿下,致使和亲之事无疾而终。”
“哼!”昭延王一甩袖子,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算你还有点脑子!”昭延王给自己又添上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逸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如今赐婚的圣旨早已经递到了西郡,就等着齐越山进京谢恩,把你迎回去了!齐越山那孩子我早些年见过,是个好孩子,比连司傲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你何必那么死心眼呢?!”
“我……”宁逸仍跪在地上,瘪了瘪嘴,回说道,“逸儿不敢期满叔叔,逸儿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以前的宁逸是不是那么死心眼,我不知道,反正,现在的我,对那个连司傲,连半点印象都没有!”
“当真如此么?!”昭延王显得喜出望外,赶紧伸手扶起宁逸,宁逸又扶起了秦烟,三个人站在一起互相傻笑,好像六十年代电影的大团圆结局。
昭延王深吸了一口气,命令道,“秦烟,你先下去,本王要和你主子单独说话。”
秦烟不置可否,宁逸点点头,又替秦烟理了理散开的乱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安慰道,“没事的,小爷可是公子逸啊!去吧,去把脸洗洗,头发梳梳好。小爷的人,就算挨打,发型也不能乱!”
昭延王拉着宁逸坐下,反过来给她添了一杯酒,为难地说道,“逸儿,叔叔这次来,是想让你自己上书请旨,提前去西郡国和亲!”
“噗……”宁逸一口酒水喷了出来,顶着皇叔嫌弃的神色,宁逸尴尬地抽出帕子,掖了掖嘴,问道,“为什么要提前啊?还要让我自己请旨,我,我有那么着急么……”
“逸儿,你怎么一点也不懂事?!和亲是你唯一的活路了!如今坊间出现了一些谣言对你很不利,据说上善亲王病得很重……他可能活不长了……”
“好!侄儿这就去请旨!”
宁逸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让昭延王有点难以接受,“你……”
“皇叔,侄儿知道您是为侄儿好,所以,只要您觉得合适,侄儿就照办!”宁逸心里偷笑,古代医疗技术那么差,随便得个风寒都会死,齐越山,你想跟小爷和亲,做梦!早点去向马克思报道吧!
宁逸又积极地给昭延王满上一杯酒,问道,“皇叔,这请旨的章程该如何写呢?”
“写直接点啊,你要和亲,想和亲,非上善不可!”昭延王回得理所当然。
宁逸眼角一抽,嘟哝道,“这不是有病就是花痴……”
“侄儿,花痴也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