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老奴送送您!”焦融追了上来。
“不用了,没几步路,外头冷,焦总管赶紧回去吧!”宁逸笑道。
“边走边说,边走边说!”焦融不由分说地推着宁逸的手臂就往前走。拐出了齐越山的寝殿,焦融就笑了,神秘兮兮地问道,“殿下可知道王爷赏赐您的是什么吗?”
宁逸被问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不就是个赏赐么?这捧盒掂在手里也没什么份量,能是什么呢?值得焦融特意追出来。宁逸摇了摇头,打开了手里的捧盒。里面交错放着一对金步摇。
“这是……”宁逸心一拎,心说别不是齐越山已经看穿了自己是女人了?!
“这是西境的秦国公,也就是咱们王爷的叔父,送给您大婚的贺礼!”
“给我的?”宁逸把金步摇从捧盒里取了出来,放在头上比了比,厉害啊!这金流苏长得都垂到腰上了,顶端做成了凤凰的式样,真是豪华!得亏自己没有跟齐越山行礼,不然头上插着一对儿这个玩意儿,脑袋都不会动了。
“就是给您的!这对金步摇就是当年秦国公成亲时,国公夫人佩戴的行头。”
“这……”宁逸心里有些犯嘀咕,心说,东西倒是有挺意义的,还带有些传家的意味。
“您可知道,秦国公娶的是谁?”见宁逸摇头,焦融朝着宁逸挤了挤眼睛,笑道,“就是尚书仆射的小叔叔,楼韵堂。”
“楼剑冰的叔叔?!”宁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烟明明告诉过自己,官宦之家是不作兴男男婚配的啊!
“正是!”焦融点头,又继续说道,“王爷虽然在家里排行老六,也不是老王爷的世子,可王爷是嫡夫人唯一的儿子,所以,对秦国公来说,王爷就是他的嫡亲侄子,秦国公没有子嗣,把国公夫人的嫁妆送给殿下,这份礼可是情义深重啊!”
“可是我……”宁逸犯了难,这么有意义的东西,怎么能这么随便地送给一个外人呢?她和齐越山,充其量也就是合作关系……“哎,不对啊!”
“哪儿不对啊?”
“齐攥玉几个意思啊?这明明是送给我的东西,怎么过了他的手,就变赏赐了呢?!”宁逸越想越不对,越想越来气,“我给他办了事,不落句好也就罢了,怎么还拿原本就是送我的东西拿来赏赐我呢?太不着调了这人!焦总管,替我还给他去!这么意义重大的赏赐,我宁小七可受不起!”宁逸盖上捧盒的盖子,就往焦融怀里塞。
“殿下……这……老奴……”焦融完全没料到,宁逸的思维竟然还能这么跳跃,本来想给他们两人拉拉关系,没想到,好事变坏事了……
“焦总管,您别为难,只管把东西还回去!我宁小七不是没见过金银,我不求安逸享受,不贪荣华富贵,只想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头上有片瓦遮雨,三餐有口饱饭吃。干多少活,拿多少钱!咱这就叫无功不受禄!”宁逸说完,也不理会焦融,扭头便走了。
宁逸一路走着,想想就肚子里一包气,心说,这齐越山也太欺负人了,打发自己就跟打发叫花子似的……也怪自己手贱,看到账簿就忍不住,敢情穿越了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强迫症啊!
才一进小院,就看见金哥儿在院子里咿咿呀呀地唱戏,宁逸从来也不听戏曲,天晓得他唱得什么玩意儿。倒是金哥儿,一看见宁逸就收了声,扭头就往自己屋里钻。宁逸还纳闷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摇了摇头,就往自己屋里走。
推门进屋,吓一跳,屋里一片狼藉,箱子被翻了个底朝天,衣服胡乱扔了一地。宁逸方才反应过来,原来金哥儿身上穿得是自己的衣裳,难怪这么眼熟。宁逸火气一上头,冲出屋子,抓起门口的扫帚,就去拍金哥儿的门。
“出来!你给我出来!”宁逸使劲儿地拍着门。
“不出来,我就不出来!”金哥儿在屋里扯着小鸡嗓子回到。
宁逸感觉自己快疯了,心说,你要穿我的衣服,你就穿吧,把我的屋子搞得跟某军撤退似的,你这是故意挑衅我的吧?!“你小子,以为你不出来就没事了?!有本事你在里面躲一辈子啊!饿不死你也憋死你!”
“我就不出来!不就借你件衣裳穿嘛,凶什么凶?!”
“吓!还有理了你?!”宁逸气得在门口来回踱步,“你给小爷等着,等小爷找把斧头来,看劈不劈得开你这扇烂柴门!”
金哥儿一听宁逸要劈自己的门,吓得哭了起来,边哭边喊,“你劈吧!你干脆一斧子劈死我得了!横竖人家也不想活了!待在这种鬼地方,除了每天能吃个半饱,等着睡觉,还能做什么?!王爷也不找人家了,把人家丢在这种地方等死……我还有什么盼头!”
宁逸烦躁地抓了抓刘海,回道,“你还有脸说?!东宫伙食那么好,吃得半饱那是你自找的!不想在院子里待着,外头有得是活等你去干!王爷不找你,你不会去找他啊?!我看你就是个猪脑!”说完,宁逸觉得也不那么生气了,想想,其实金哥儿也挺可怜的……拍了拍门,宁逸又喊道,“别哭了,有话你给我出来说!这么大吼大叫的,小爷嗓子疼!”
“我要是出来,你保证不拿斧子劈我么?”金哥儿小心地问道。
“我保证!快开门!”宁逸不耐烦地踹了踹门。
金哥儿小心翼翼地开了条门缝向外张望,一张脸已经哭花了。宁逸眼疾手快,一把就把金哥儿揪了出来,举起手里的扫帚,朝着他的屁股狠狠地挥了下去。金哥儿挣脱开宁逸,撒腿就跑,“你不是说你不打人么?!”
“小爷说了不拿斧子劈你,没说不打你!看我今天不揍死你!”宁逸小时候也是个淘气包,和男孩子们玩惯了,抓抓金哥儿这样的孩子简直就是手到擒来。金哥儿没逃几步,又被宁逸逮住了,按在地上,扫帚狠狠地在屁股上抽了几下,金哥儿知道自己逃不掉,索性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宁逸打也打了,气也出了,累得坐在了地上,用扫帚柄捅了捅金哥儿,问道,“为什么偷我的衣服?”
“人家都说是借的了……”见宁逸举起扫帚,金哥儿立马就告饶了,“不敢了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好哥哥,饶了金哥儿吧!”金哥儿一骨碌爬起来,跟宁逸面对面坐着,抽泣道,“人家就是好奇,王爷给您添了些什么……”
“王爷?那特么都是小爷自己的!”宁逸大叫道。
“瞎说!你哪来那么好的衣裳?!”金哥儿反驳道,拉起衣袖,爱惜的摸了摸,说道,“这么好的料子,绣工,别说你了,就连那些富豪商贾都穿不上,只有皇亲贵胄才能穿!你真当金哥儿没见过世面?!”
宁逸想了想,把金哥儿拉了起来,带到自己屋里,指着地上一堆衣服,问道,“这些衣裳,喜欢么?”金哥儿猛点头,宁逸说道,“想要这些衣裳,可以,但是有个条件,以后不准再随便进我的屋子!”
“真的吗?小七哥,你可不许返回啊!”
“拿走拿走,回你自己屋去,爱穿哪件穿哪件!以后别再来了!”宁逸把一摞衣服塞到了金哥儿怀里。
金哥儿抱着嘟了嘟嘴,小声说道,“你这破屋子里,除了这些衣服还能有什么好货?”
“嘿!你个小白眼儿狼!衣服还我!”宁逸伸手作势要去抢,金哥儿也不吃眼前亏,脖子一缩,抱着衣服一溜烟地逃走了。
赶走了金哥儿,宁逸和衣倒在自己的床上,才觉得身上酸痛得厉害。干了一天活,又熬夜,还趴在桌上睡了半天,骨头都快散架了,摸着哪儿,哪儿都疼。再说这齐攥玉也是可气,自己倒是在软塌上靠着看书看得惬意,也不知道帮睡着的人挪个地方,就算睡在软塌上也好过趴桌上啊!还好有焦总管,给自己披个毯子,不然肯定得着凉!
想着想着,宁逸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都黑了。宁逸蹭得从床上窜了起来,就着脸盆子里的凉水洗了洗脸,就往膳房冲。
“老刘叔!”宁逸冲进膳房,赶紧先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一不小心睡迷糊了!今天让我来值更吧,算是补上落下的工时。”
老刘先是被宁逸着急劲儿吓得一愣,转而又笑道,“你急个什么劲儿?焦总管早就帮你来告过假了,今天不用你上工!”
“焦总管……?”宁逸心说,有焦融来帮忙告假自然是好,但就是不知道焦融是怎么跟老刘说的……
“饿了吧?焦总管吩咐了,给你留饭,还热着呢,赶紧去吃吧!”老刘朝里头努了努嘴,“你安心吃你的饭,咱们今天也不忙,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宁逸搬了张小凳子,挨着灶台做了下来,手里捧着饭碗,扒了两口,想想还是觉得不安心,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老刘叔,焦总管还说了什么?”
老刘还未开口,门口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两人都不禁好奇向外看去,谁那么大胆,竟然敢在物华宫里骑马横行?待那人在膳房门口停下,翻身下马,老刘和宁逸才看清楚,如此胆大妄为的人,除了物华宫的主人,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跟我来。”齐越山走进膳房,对着宁逸只说了三个字。
“又有什么事啊?我正吃饭呢!”宁逸为难地皱了皱眉。
齐越山二话不说,上前夺过宁逸手里的饭碗,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一旁的老刘惊得连行礼都忘了,只张着嘴傻站着。
齐越山从马鞍上取下一件狐裘斗篷,把宁逸裹了个严实,命令了一声“上马”。宁逸看着眼前那个眨巴着大眼睛,鼻子里喷着热气的家伙,虽然,直觉上,她知道这是一匹马,但要怎么爬到它背上去,这完全属于一个技术性问题,而这又恰恰超出了宁逸所掌握的技术范畴。
“我……不会……”宁逸尴尬地看着齐越山。
齐越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托起宁逸的腰,轻轻一抬,便将她送到了马背上,随后自己也跨了上去,贴着宁逸坐稳,缰绳一勒,那匹马顺从地调转了方向,向院门走去。
“低头!”齐越山再次命令道,宁逸本能地付诸行动,待反应过来时,已经跨过了院门,背后的齐越山催着马慢跑起来。“你带着筷子,是打算到国相府蹭饭去?”齐越山调笑道。
宁逸简直想把右手里握着的筷子吃下去!也不知道是身上的狐裘太过温暖,还是被嘲弄得尴尬,又或是齐越山说话时喷洒在他脖子上温热的鼻息,总之,宁逸感觉脸烫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