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夜色,如此悲哀的时光。沙罗站在那里,四肢冰冷,周遭过于清寂,只偶尔有几声寒蝉低鸣。从未有过得失落与惆怅添油加醋似的涌上心头。
苍凉的回忆一点一滴挤入她脑海,眼角不自控的微微泛酸···是谁···是谁?把她推入如此荒芜的境地,留她一人凄然徘徊······
----江胤景
她低声呢喃,唯在此时,她再也无法伪装···四周了无人烟,只剩自己孤单单地站着。
----江胤景
她试着放声大喊···空荡荡的,唯独她的声音回响,像是怕她不够悲伤。
----江胤景
她喊到声厮力竭···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这一次,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回应她了,再也不会有,此生都不会有了。
----江胤景
她叫着他的名字,直到泪流满面。
她没那么冷静,没那么坚强,失去他,原来自己的心,是会疼的,并不是毫无知觉的。
要是就这样死去,你会难过吗......要是就这样死去,你还会记得我吗......
她想着想着,露出苦涩的笑......我曾这样试着任性,试着赖在你身边.......我曾这样爱着你,而这一切终端究成了谎话。
可是,可是,为何你都不记得了呢.....
-----江胤景
-----我在这儿啊
----如果等待还有意义
一瞬间天旋地转,世界颠覆在没有你的阴影里。毒解了又怎么样呢?我能摆脱凝风楼吗?我能与所有仇恨再无瓜葛吗?为什么要这么卑微地活着?
反正,没有谁会在乎。
缓缓闭上眼,轻轻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这里是哪里?
再次醒来时,沙罗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房间的布置虽十分简陋倒也干净整洁。只是自己究竟身处何处?自己是被救还是深陷险境?
算了,反正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阿妈,姐姐醒过来了!”床边正在打瞌睡的约莫**岁的少年,见她醒来,欣喜地向屋外跑去。模样是这样可爱。
应该不会是凝风楼的人吧。沙罗勉强着撑起身子,怎么会那么疲惫呢?自己都无法了解。显然这只是一家普通的乡村人家,一切都显得那样质朴,是自己太多疑了。她的头微微泛疼,隐隐想起那些过去,那些和爹爹一起住在乡间的时光,那么美好的样子。嘴角扯了扯,布置是哭是笑······
她的心有点疼,因为想起爹爹来。她的爹爹那样善良的人,只是得了伤寒,硬撑着,就这样离她而去······
她知道,她的爹爹只是因为舍不得,他舍不得·····
可是,她的娘亲,为什么要那样狠心,那样把她拒在门外,生生地割裂了爹爹最后生还的希望······
她怎么能够释怀,怎么能够?
她记得,她都记得,虽然她曾试过忘记,试着不让仇恨蒙蔽她的双眼,可是,一切都像是刻在她脑海里的永恒的墓碑,一直一直刺痛着她浑身的经脉。
她曾发誓,她要为爹爹讨回一切。
梁侬--她咬紧下唇,她本不想加害于她,可是,她却步步紧逼,夺走自己的一切。她本能体谅梁侬爱着江胤景的心,可是,事实却未必总随人愿。
反正,她在江胤景心中已经一无是处了,那就索性让他见识一下自己有多么的狠毒。
对不起,她垂下头,可是,她还有什么办法?
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再有人提起沙罗这个名字,自己又为何还要挂念呢?
“姑娘,你可终于醒了,”少妇端着一碗热粥走到她身边,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晕倒在路边,可真真是危险啊,幸好孩子他爹路过,遇着了。”刚才的少年躲在少妇身后害羞地盯着她看。
沙罗低下头来,不知为何,流下泪来,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道了声谢。
“姑娘这算什么事?”杀皮肤见沙罗落泪,急忙坐到她床边,将碗递给少年端着,自己掏出绢帕替沙罗擦了擦眼泪,“快些趁热把粥喝了吧。姑娘就是身子太弱了,那经得起一惊一动的,农村人家没什么好招待的,不然得给姑娘好好补补。”
“姐姐快吃吧。”少年腼腆的将粥递到沙罗手里。
沙罗默默接过碗,这样的温暖自己多久没有碰触到了······时间久得都无法记起了······
等沙罗喝完粥。少妇才微微放下心来,语气温和的问道,“姑娘您姓啥叫啥,家住何方?等孩子他爹回来了好松您回去。”
“我······”沙罗顿了顿,“我叫轻烟····”身如浮沉轻似烟,就让所有人都不要再记起沙罗这个名字吧。她无法放松警惕,即使知道对方并无恶意。
“轻烟姑娘,”少妇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您就在这住下吧,虽然咱家穷,但绝不会亏待姑娘的。”少妇自己揣度她当时四下无依,便不再多问。
“谢谢您的好意,可是不必了,”沙罗穿戴整齐之后便下了床,“您的恩德,轻烟下次必当想报。”沙罗欠了欠身。
“姑娘,”少妇忙把她扶起,“使不得,使不得,姑娘身子弱,不嫌弃的话,在这多住几日也无妨。”
“谢谢,不必了。”她委婉拒绝,自己是在不能在此久留。
“别走---”
沙罗刚要走,突然一声大哄,一男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说道,“这下发达了,”他挥舞着手里的悬赏令,“这丫头不就是太子殿下通缉的要犯吗?哈哈哈哈哈,十万两雪花银的悬赏,这下可不用再过这苦日子了。”
----太子殿下通缉的要犯
----太子殿下
----江胤景
原来,你已是这样动怒了,沙罗无奈地笑了笑,世事无常,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着男子便要将沙罗捆起来,而少妇紧紧拉着少年,无措地站在原地。
沙罗只是极其邪魅地冲他笑了笑,还真把自己当成弱女子了吗?本来想放过他们的,可是,她在怀疑当初少妇的挽留。她从衣袖中拿出一包粉末轻轻地往四周一洒,男子便重重地倒了下去,浑身动弹不得。
沙罗朝向那少妇,说道,“你说该怎么处理?”
少妇早已吓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好久才哭着求她,“姑娘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那家伙鬼迷了心窍了,您大人有大量······”
“够了,”沙罗摆了摆手,走到男人身边,轻轻地挥了挥手,只一瞬间,男人居然便能动了,不过他已经全然呆住了。这女子一定是魔鬼!
“不要再有下一次,”感觉到回过神的男人又走到她身后,她笑出声来,“这是不可饶恕的。”
“啊---”男人一声惨叫,浑身痉挛的他,疼的满身是汗。
她拿出一袋银两塞到少年手心,轻声对他说,“你爹爹只要不使坏便不会有事。”
心狠手辣的人定不会好好对待自己的家人,不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这样做也算帮了他们。
说完她便抛下这一家惊惶无措的人径直离开了。
这一种毒本就无药可解,只要他不动邪念便不会发作,反之则痛不欲生。而她,将决定权留给他自己。一瞬间,沙罗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凝风楼,不懂得生与死,不在乎他人的悲欢离合,杀戮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生死本就是那样轻而易举的事。
沙罗走到溪边洗了把脸,替自己易好容。这一刻她逼自己记住这世上只有轻烟没有沙罗。看着溪中那张陌生而又平凡的脸,她苦涩地笑了笑。她该怎么割舍呢?
她回到东陵城,买了身最为朴素的衣服。孤单单走在大街上,这样的自己当时不会有人认得出她了。她盯着贴的满城都是的通缉令不禁紧紧握住双拳。
江胤景---你那么恨我吗?
她叹了口气,双眉蹙了蹙,又舒缓开来,她要冷静。她装作无事般来到太子府,正巧他们在应聘新的侍女,她便轻而易举地混进了太子府了。管事的王嬷嬷,对他们要求甚为严格,要他们经过一番严厉的训练才能正式伺候太子。
江胤景,她冷笑,这样养尊处优的你,怎么会真正了解自己呢?真是痴人说梦。
“你叫什么名字?”王嬷嬷一脸冷漠的看向自己。
她正失神,没能听见,重重的一巴掌便甩了过来,她脸上刺得火辣辣的疼。
“这么粗心大意,怎么能伺候太子?”王嬷嬷厉声呵斥,“在这里你还想把自己当成小姐吗?”
“嬷嬷说的是,”她跪下来,“轻烟知错了。”她紧紧攥着衣角,她必须忍耐,不能现在就被赶出太子府,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么你就把这府上所有的衣服都洗了,就暂且饶过你。”王嬷嬷一脸颐指气使。
“谢谢嬷嬷。”沙罗努力克制着自己,她必须要忍耐,要见到江胤景还要好长一段日子呢。
可是她不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