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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 第十二章 暗随流水到天涯

与初见她时,已隔了好几个清秋。

那日,他独自一人在酒家饮酒,他向来怕吵,因而包下整个酒家。忽然有人不顾小二的阻拦硬是闯了进来,对小二大声喝,“拿酒来。”

这样一个女子全然没了该有的柔美。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一下子便落入他眼中。

“这位姑娘实在是抱歉了,”小二卑躬屈膝地委婉劝解,“这里已被人包下了,还请姑娘改日再来。”显然小二深谙做人之道,已经给足她面子了。

“若我偏要在这饮酒呢?”她眼神冰冷地望向小二,“空座这么多,我在此饮酒,难道也犯了王法了?”

江胤景放下酒杯,忍不住细细端量起起这位女子,她的容貌倒也并不出众,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应该是弱不禁风才对,怎会如此彪悍?那双眼如此冷漠,仿佛全世界都将她离弃般。

小二的语气更加委婉,他弯下腰,“请姑娘下次来吧,这次是在是不便。眼下这位贵人,实在是得罪不起的。”

“什么贵人!”见小二仍旧不回答,她从腰间拔出匕首架在他脖子上,“说啊。”语气是那样凶狠。

这女子,他坐在一边观望,眼角含笑。这大靖王朝有这样的女子,可还了得。

小二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都全身发抖了,还在强忍着,怕一个不小心,小命就不保了。只好用眼神指了指江胤景的方向,心里一边哆嗦,一边想,这女子太霸道了。

“姑娘,要喝酒坐下便是了,何苦为难小二呢?”

她放下匕首,循着声音望去,“就是你啊。”

江胤景不曾抬头,也不加言语,只是将酒重新斟满。他喜欢坐在靠窗的座位,一个人静静地看过往人烟。

可惜,今天是不能随人愿了。

“我在跟你说话呢。”她将匕首拍在桌上,毫无顾忌地在江胤景面前坐下。她拿起酒杯替自己斟上一杯,大大咧咧的样子,倒是有些男子都比不上。

“那又如何。”他仍旧独自望向窗外,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般。

她只盯着他看,只觉得他的模样是这样熟悉,倒像是在那里见过似的,可是,任她如何回忆都记不起他是谁。

只记得年少时,那个说着要带她走的少年,最终却抛下她的画面。

她还记得,那时的她是多么绝望,虽然知道他也是无可奈何,但她仍是那样恨他,给了她片刻的希望,却只用一个转身就把所有梦打碎。

她记得他叫,江胤景,即使不再记得他的样子,这三个字却牢牢地烙刻在她心上。

“我是没有你这般阔气,”她喝下第一口酒,微涩的口感,他怎么喜欢喝这样的酒。看来她是永远不会懂得这些所谓的贵人的嗜好,“可我们不还是一样活着。”

“这样?”他别过头,眼角有一抹无谓的态度。

她只在一旁冷笑,幸好当初青衣道人将她带走,不然自己早就饿死街头了吧。在这十年里,她早就学会了如何变得冷漠,如何在最快的速度内致人死地。

他这样又算得了什么,倘若她现在在他杯里下毒,他也不会察觉的吧。

“笑什么?”察觉到她在笑,江胤景终于看向她。

她只是看着他,为什么总觉的他的眉宇之间的那抹神采,是那样熟悉,这样浑身透漏着贵族之气,应是见过就不会忘才对。

“你是谁?”

当年的她也是这么问自己的吧,连语气都如出一辙,可惜那眼神浑然不同,当不是她才对。

“凭什么告诉你?”他同样扯起一抹笑,那笑似是在嘲弄她般,如此傲慢。

凭什么?她笑,好像是她非要知道一样,她拿起匕首,扔下钱便离开了。离走时都没有回一次头,想着,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可是,为何刚刚心中那样失落?

她走着走着来到一片桃花林,桃花开的正好,把天空都羞红了,这样的美好,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很难受。

花都可以开得那么好,她却依然漂泊无依。

她拔出腰间的剑,在桃花林中乱舞,将这树上的花瓣一片一片砍落。桃花瓣四处飞扬,她置身于花中,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了下来。

承诺在哪里?她的少年。

“再生气也不用把好好的花给砍了。”他站在她不远处,看着她。

不知为何,他一路跟着她,好像自己不跟着她,她就会出事一样。他的心一直隐隐不安。

她听到声音回过头,脸上的泪水尚未来得及擦干,抬头看到他,不禁脸羞得通红。

她在哭,这样的女子居然落泪了?看着她强忍住泪水的样子,倒也十分惹人怜爱。这样的模样,他绝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这样的熟悉,可是他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又是你。”他为何总是这样阴魂不散,自己都已经很忍让了。她不招惹他,他到自己来了••••••桃花瓣依然不断飘零,她在落花中,尴尬地站在原地,花落在了她的衣裳上,她也不曾察觉。

江胤景走到她面前,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全然没了刚才的凶悍,自己的话伤她这般深了吗?

“在下向你道歉,好吗?”他伸手帮她擦干眼泪,“快别哭了。”看到这样的她,他忍不住语气软了下来。

察觉到他在干什么,她立即打开他的手,向后退了好几步。

“你想干什么?”她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水,“我哭关你什么事?

她的语气又变得冰冷,仿佛不曾哭过一样,把自己掩藏的那么好,一转眼便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般。

完全把自己孤立于浊世之外,她是这样吗?

他只是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向她。原来她沉默时,还是很像一位少女的,正值豆蔻年华,该是在父母身旁撒娇的年纪,为何这般冷漠?

“为什么看着我?”江胤景含笑对她说。

“你是谁?”越来越觉得熟悉了,不知为何,“江胤景?”她试着叫他的名字,近乎不报希望的叫他,声音低得仿佛只有自己可以听到。她的双手已经微微发颤。

“正是在下。”他讶异于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真的是他,他在这里,仅几步之遥,为什么还是觉得这么远?

原来,他已经完全记不得她了•••••••

什么承诺都只是一句空话,镜中花水中月,何时成为现实过•••••••

“你到底是谁?”他走到她的面前,但愿她不会是像其他女子一样,浅薄。

若真是他,她便再也不能放手了,一定要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她装作委屈万分地掉下泪来,“你真不记得了吗?”

江胤景一时语噎,他实在不记得她究竟是谁了,还是她就是那孩子。已经相隔十年,世事变化之大之快,何况又是一名女子,人们不是常说女大十八变吗。

她只是万般委屈地看着他,明知道他不会记得,心里似乎还是会有些难过。她的眼角尚噙满泪水,不管是出自真情,还是假意•••••她要留在他身边,太子对于她这个无依无靠的人来说,无疑是一座很好的靠山。

江胤景看她这幅模样,心里有些不忍,安慰她道:“姑娘我一时忘记了。”

一时忘记?恐怕是再也不会记起来了吧。她在心里冷笑。

“我是沙罗啊。”她始终看着他,眼睛没有离开丝毫。

她都忘了他是不知道她名字的,却还在这垂死挣扎。

沙罗?为何他不记得有这个名字?虽是这样,江胤景仍扯起笑,说:“你是沙罗。”

也许他早些想起,事情也不会那样变化了吧。他的沙罗,永远是那样脆弱,表面却总是装作毫不在意,一个人不知道承担了多少伤害。

“不要再抛下我了。”沙罗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怕他又会像梦里一样消失不见。无奈谎话都如同真话一般。

也许,她是将他放在心上的,可惜她永远不敢说服自己相信这样的事实。

不要再抛下她了,像她还年幼时一样。那是的她那样孤苦无依,差点饿死街头,却始终没有把那没玉佩卖掉,只因她记得他曾今说过,要带她走的话。

看到天玘,她还可以骗自己,他会回来的,他已经在找她的路上了•••••••因而当她差点被卖到妓院的时候,都可以相信会有人救她•••••••一直这样自欺欺人,过了十年••••••••他永远不会知道,这十年有多难熬••••••••有好几次,她都差点死掉•••••••处在凝风楼,实在是身不由己。

江胤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是不该放手的吧,看她这样,是果真很难过吧。

“江胤景,你还记得那枚天玘吗?”她忍住往下掉的泪,抬头看他,“那年的我,你还记得吗?”

天玘,她知道天玘?

江胤景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是她了,一定就是她了。

原来他叫做,沙罗。

他寻了她十年,都毫无音信,他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她了••••••现在,她居然就在自己怀里,仿佛是梦境一样。

“沙罗,”他在她耳边呢喃着她的名字,“对不起,我来迟了。”

“没有,”她强扯出一个笑容,“只要你在,永远都不算迟。”

怕的是你早就把我忘了,江胤景。

此刻她赖在他怀里,四周桃花瓣萦绕,实在是美的如同幻境般了。

“我发誓,”他语气严肃,“此生都不会抛下你了。”

此生都不离不弃,是一个多么华丽的谎言。

当时的风景实在是太美了,美的惨淡了他们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