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矮山上,山岚弥漫。
传言登临此山,日比山矮,故名之日矮山,此山中有一仙女似的少女,多情的公子日日思她,即使不曾一睹芳容。
量她必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一颦一蹙,亦有万千风情。
哪有什么仙女啊,凝歌浅笑,传言不可信都不知。紫纱姐姐常说,山下人心险恶,不如长留山上,到可免她忧,免她愁。可是她是真想去山下看一看,十七载韶华都在这山上度过,该是错过了多少景象。
她想拿出手帕擦一擦额角的汗水,不料一阵风将它吹到了池塘上。真糟,她撅起嘴,紫纱姐姐知道了又改责怪她没个姑娘样了。她只好撩起裙摆,走到水中。水好凉快,她不经在水中跳起舞来,一池莲花开在她身旁,那样妖娆多姿,只是,花开再美也不及她脸上的一抹如胭脂般的绯红。
啪啪-----谁在鼓掌?
她脚下一滑差点掉入水中,幸好水不深,她还能站直身子。
翠竹旁少年一袭白衫,正望向她 ,眼角微弯,似笑却仍带一丝锋芒。
凝歌急忙上岸,台阶上的苔藓却害她脚底打滑,身体失去重心直往前倾,她以为自己会摔倒在地,却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他的怀抱如此温暖,让她的脸一阵阵发烫。少年将她扶起后,又踏上水面,帮她捡回了手帕。
水面波澜不惊。
轻功居然如此了得!凝歌感叹,山下的人是不是各个这般卧虎藏龙?
暮色将至,少年不知从何而来。
“谢谢。”她伸手接过手帕,衣裳上仍在滴下水来,她羞红了脸,转身逃回了家。
果然名不虚传,见她离开他收起笑容,眼神瞬间冰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安凝歌。
他一直在找,一直在找一枚棋子,一枚可以控制江胤景的棋子,如今他终于找到了,也不枉他来这一趟日矮山。
凝歌进了屋赶紧阖上门,心不知为何跳个不停。
“小姐去哪了?”紫纱皱了皱眉,“衣裳都湿透了。”
“没••••没事。”她眼神躲闪。
“有外人来了,”紫纱冷笑,“这日矮山可不是谁都可以上来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不是这样的。”她讶异于自己竟然打断紫纱的话,极力想要维护他。不知道是怎样一种感觉,像是要摘一朵花,它却偏偏开在悬崖之上。
“唉,”紫纱摇了摇头,似是很无奈,“快把衣裳换了,可别着凉。”
“嗯。”
夜色甚浓,天黑的看不到白日的美景了,飞鸟归巢,他也会去了吧?为何会有一丝失落呢?说不清,道不明。她提起裙摆悄声来到莲花池,今晚的月光十分柔和,星辰也耀眼异常。
萤火虫漫天飞舞,闪烁一点一点的晶莹,恣意的在黑夜中玩耍。她看痴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很美吧。”
“谁?”她抬起头,白衣少年正站在不远处向她望去。
原来他还在这里,有一丝欣喜跃上心头。
“在下叫作悠然。”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然吗?”她忘了羞涩好奇地追问。
“正是在下。”他扯起嘴角,笑容邪魅,不知何时从衣袖中拿出箫来,吹奏着悠扬的乐曲,箫声悠长,婉转。他微闭着眼的轮廓是这样清秀。
这是什么滋味?凝歌抿起嘴,心弦上似乎有人缓缓起舞,按捺不平。
箫声骤然停止,怎么了?凝歌还没缓过神,急急回过头,屋子起火了!她的脉搏瞬间紧绷。
紫纱姐姐----------
她想大喊,却紧张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火已起,山势偏高,救火谈何容易?她只能愣在原地,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火势在蔓延,她却无能为力。
“别担心,”悠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不会有事。”
话这样说,可是她的眼泪还是掉了出来,她的紫纱姐姐,会没事吗?该怎么办才好?大火到底从何而来?
悠然拔出剑,剑气劈出了一条路,他疾步上前,周身似有一层结界,大火根本无法向他迫近。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他便救了紫纱出来。火还在烧,似不将一切烧尽不肯休。
“跟我走。”他的话像命令,剑在鞘外,杀气凛然。
“小姐,跟他走吧。”紫纱瞥了一眼悠然,眼神孤傲,丝毫没有报答感激之意,
像是一个漩涡,黑色,沉寂••••••阴谋在展开,谁又才是真正的棋子?
“可是,紫纱姐姐呢?”
“我留下,”她的语气不容否决,“一切需要重建,我要守在这里。”她若有所思地和悠然对望一眼,露出一个不易觉察的笑。
“你说对吧?悠然。”
他们在说什么?凝歌一点都听不明白,似乎他们早已相识了一样。 紫纱姐姐不留她,她除了跟着悠然还有其他退路吗?
凝歌坐在马背上,一直回望。她舍不得离开啊。紫纱姐姐却连头都不回,孤单的背影渐行渐远。
此去,何时是归期?
“抱紧我。”悠然的声线有着与生俱来的冷漠,他执鞭策马,加快了速度。
马越跑越快,她吓得抱住他,耳边似乎能听到他得意的笑声,像是一种一种绵长的声息绕在身边,久久不散。
山间的景色随着日出,慢慢明媚起来,草色渐青,树木青葱,鸟语花香。
“我们要去哪儿?”她紧张地询问。
“去了便知道了。”
悠然的回答回答依旧冷漠。
朝霞晕染了大片云彩,一夜未能阖眼的她,望着这番景象突然有了睡意,在他温暖的后背安然的,沉沉睡去。
“二殿下!”众人惊呼,“恭迎二殿下!”
睡着了么?悠然将她轻轻抱起,厉言道,“再说半句话者,杀无赦。”
他的语气冰冷,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名女子是谁,竟有这般魅力,让二殿下这般呵护?
悠然亲自将其抱回寝室,吩咐众人不得打扰,只派两名侍女在旁伺候。
这般谨慎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一夜未休便招见司徒太傅,与其在暗室密谈。
绿珠与翠秀呆呆地看着凝歌,不觉惊叹,天下竟有这样仙女似的人物!肤白似无暇美玉,唇若初开之梨花,青丝如黑绸。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也只有这般的美人才能配的上二殿下了。
两人皆宛若天人,岂可与那凡夫俗子比拟?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凝歌微睁双眸,刺眼的日光让人眩晕,她不住地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如此华丽的寝室,汉白玉雕成的柱子,珍珠美玉串成的珠帘,紫荆镂空的香炉,明如镜的大理石地面。
这里,是仙境么?
“姑娘醒了啊?”绿珠迎了上来,“翠秀帮姑娘准备洗漱和要换的衣裳。”
她愣住了,这两个女子也穿着十分得体,似大家闺秀般,一点都看不出是婢女。这户人家好是气派。
“悠然呢,他在哪里?”
她叫二殿下,悠然!绿珠拿着脸盆的手抖了一下,二殿下居然让她这样唤他!自己早该察觉的,从二殿下点名要自己亲自伺候她,就该知晓了。二殿下向来待她如娘亲,从不轻易使唤她,怕其他人有闪失才会让自己亲自伺候吧。
这个不曾见过的女子究竟有怎样的魔力?
凝歌正出神,为何心里会有些失落,好似自己现在四下无依•••••••
悠然。
你在哪儿呢?
“姑娘先洗漱吧,我去准备些吃的。”绿珠赶紧退下,眼前之人怠慢不得。
“姑娘这衣裳可还喜欢?”翠秀捧上衣裳,跪坐在凝歌面前,“奴婢,服侍姑娘穿上吧。”
“你快些起来,”凝歌赶紧伸手扶她,“为何行此大礼?”
“呵,”翠秀不住笑出声来,“姑娘府中礼数,上下尊卑不得不守。”
凝歌尴尬地不知所措,从未知晓人还有分贵次,“你唤我凝歌便好。”
“怎能失了体统?”翠秀欠着身子,“请姑娘体谅。”
“那我该怎么叫你?”
“姑娘唤我翠秀便可。”
繁华丝锦织成的莲色广袖宽身上衣,绣着忍冬,纱衣的花纹由暗色金丝织就,点缀着珍珠与翠玉,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一袭浅黄色拽地长裙,纯净明丽,质地轻软,吐露安详的气息。
翠秀帮凝歌挽起长发,插上几枚碧玉棱花双合长簪。
凝歌望向镜中的自己,这样的衣裳美则美矣,但实在是过于累赘了。
“翠秀,这里是哪里啊?”
“这里是安王府啊,虽说当今陛下尚未仙逝,封王异乎常情,但凭着二殿下的功勋,其他人自当无话可说。”
二殿下?凝歌心里思量。
“要你多嘴,快退下。”绿珠急忙赶走了翠秀,再说下去,被二殿下知道了又要恼了。“姑娘,请用膳。”
你究竟是谁,悠然,这是你的名字吗?为何你此刻不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