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狭窄的教室里看不出颜色的墙皮剥落,三十几套木制桌椅几十年下来满是斑斑驳驳的伤痕,踏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永远有一种不稳固的感觉。金属防盗栏被故作童真地漆成白色,与教学楼被泼成粉蓝的外墙相映成趣。一双双不再童真的眼睛从窗里往外看去。
窗外是淡青色的山峦,是被人妙手偶得随意描出的寥寥几笔。天是那种被漂洗过的淡色,蓝是淡淡的,云也是淡淡的。如果这是一幅画,它将永远有种烟灰的色调。
走过曲曲折折泥泞的路,泥水打湿鞋帮,轻薄的衣料摩擦的声音时轻时重。落雨了,这一刻所有画面都像被平铺在噪点里。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质感,本世纪的鲜活。
大巴车通了,顺盘旋的公路经过村头,就为那一秒荡起的汽油烟尘那么多孩子跑去看,脸上是没来得及擦净的泥痕。在泥汤烂水里打滚,青山头上一眼俯瞰,是开阔得近乎寥落的人生。
程霭把烟在地上按灭,晦暗不清的走廊里用手拢着打亮了一只火机,看那跃动着的轻薄火光。如果要比喻这一切,这将会是上世纪半导体里磕磕绊绊喑哑着哼唱的一首提琴曲,重低音,沉默的骨,全部在那烟灰颜色的杂乱中嘶声。
十四年了。
他没戒掉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