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了一所离家较远的黎城大学。
当录取通知书搁在桌上时,坐在我对面的两位中年人绞着手,欲言又止。
“玫玫原来一直想去黎城啊?”最终是叔叔先开了口,语气一如既往地的温和。
我嗯了一声,他又问:“那之前有没有和妈妈商量过呢?”
“商量?”妈妈红着眼圈与我对视,抢在我前面说:“你去那里上学,是早就想好了吧。”
母子连心这词着实说的没错。
我这样回答:“就是想去外地透透气。”
“……”
妈妈和叔叔都纷纷变了脸色。
针对前者,我垂下眸,假装没有看见妇女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
“…真的非要去那里?”
“对。”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选择让步。
离开时叔叔还在顺着妈妈的背,轻声劝道:“孩子也是被考试逼得压力大了,去外面锻炼一下也没什么的。”
“没什么,你真能放心把她一个女孩放那么远的地方去?那傻孩子从小就没出过远门,我怎么能不担心…”
关上门,夫妻俩的声音听不见了。
我动作僵硬的弯唇拿起通知书,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错觉。
鸟儿终归是要扑腾翅膀飞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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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出于内心的想法,我又去了一趟那晚上的便利店。
等了大概足足两小时,我几乎对每一位进出的客人都盯得目不转睛,生怕出了差漏。
营业员有跑过来问我需要什么帮助,我觉得有些尴尬,就去货架前胡乱拿了一杯奶茶,问能不能在这里泡。
试想大夏天一个人捧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坐在窗前,场面确实有点怪异。
临近黄昏,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的。
我往回家的方向走,自嘲的笑:这是在干什么呢蒋玫,有用么?
谢赴生那样的人有什么好?
没车没房没工作,脾气坏还是个混混。
我应该有一个正确的人生轨道,上完大学找工作、再结婚生子,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正在冥想之际,一只手忽然搭上我的肩膀。
“喂。”
我被耳后这道似有若无的热气吓了一跳,转过身发现是个酒气熏天的大叔。
对上我的目光,他抬起浑浊的眼,露出一口大黄牙,笑:“嘿嘿嘿…”
起初我以为他是个色狼,刚想跑开,却再次被他摁住了另一只肩,挣脱不开。
“别喊丫头。”大叔像未卜先知似的一下蒙住我的嘴,继续说:“找谢赴生啊,我知道他在哪儿。”
“……”
我听这话顿时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叔嘀咕着道:“刚刚就叫你一直叫这名儿,怎么着你是那小子婆娘啊,都哭了。”
哭?
我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脸,发现根本没有眼泪时,头顶就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
“不会吧老子骗你玩呢,真信了…”
我的脸在他笑声里迅速红成了番茄色,也不知道张口该反驳什么。
到最后,看着大叔笑够了,我才小心翼翼开口:“那个,能带我去找他吗?”
再试一次,谢赴生。
即使是犯贱,我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