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的警局内，三楼局长办公室，隔着老远都能听到笑声和说话声。

“干得好。”周局长满意的拍了拍林策的肩膀：“这个逃犯流窜了半年了，终于落网了。”

林策笑了笑，敬了个礼：“不辱使命。”

周局长伸出食指虚点了点他，脸上是满意骄傲的笑容：“就你小子会说话，说吧，是不是有什么要求？”

林策一进局里，就跟随着周山，算是他一手带着成长起来的，所以两人之间不仅是上下级的关系，更多的时候还是师徒情谊。

而林策也非常厉害，进警察队伍不到十年的时光，得过两次个人三等功，还有集体勋章，所以才能破格提前提拔到现在队长的位置，给周山这个做师傅的脸上也添了不少光。

所以，很多时候周局长对于这个徒弟，都是很骄傲的，这可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好苗子。

只是，他也有他的忧虑。

“我想趁这段时间赶紧把我们队的休假给补齐了。”

周局长略微思索了一下：“行，不过得先把湾城三中的案子结了，得加快速度，上面特别重视。”

林策立正敬礼，转身往外走。

“臭小子，你嫂子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刚好趁休假了去见见？”

林策握住门把手的手顿了一下：“周局，你不是说温柔乡里容易磨棱角吗？”

“臭小子。”周局长笑骂道：“滚吧。”

这小子竟然拿他以前说过的话来堵他。

那时候，为了防止刚进警察队伍里的小年轻坚持不下去，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但这些年过去，他亲眼目睹了林策不仅吃下了别人吃不了的苦，还以不要命的方式执行各项任务。

往前冲、往危险的地方去。

没有怨念、没有犹豫。

后来，每次出任务，他都担心，这个好苗子迟早会把自己交代出去。

恨不得发动周围的人赶紧给林策介绍对象，好让他心中有牵挂。

毫无疑问的，栾依依再次成为了重点谈话对象。

心理室成为了临时的谈话室，在她到来之前，教数学的孙老师已经进去有半个小时了。

她坐在走道里的长椅上，面上平静，心里却烦躁不已。这样似曾相识的情景不管经历多少遍，都还是让人心悸。

对面的长椅上坐着班里的几个学生，低着头，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害怕。

这都是她的学生。

栾依依强打起精神，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平视着他们的眼睛：“不要怕，等会儿进去警察问什么，你们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胆小的女生已经哭了起来，班长纪泽宇也红了眼眶，低声道：“栾老师。”

其他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哪怕有过争执、吵架，愤怒的时候也恨不得她赶紧消失。

但真的到了这一天，更多的却是遗憾和惋惜。

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的生命，就这样凋谢在如花的年纪了。

何其脆弱。

“你们都是胡说。诽谤，我要告你们诽谤。”熟悉的声音因为愤怒提高了调，从紧闭的门缝里钻出来。

栾依依站了起来，望向那扇房门。

“我只是给她补课而已。”孙老师气的脸红脖子粗，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了，嘶哑着嗓子怒吼：“我是老师，为人师表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负责谈话的张彦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队长，不知道这谈话还要不要继续。

林策点了点头，示意先到此为止吧。

有几个人关键证人还没询问。

负责勘察现场的同事已经传来了确切消息，现场只发现了死者一人的脚印，彻底排除了他杀。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案件不应该划分到他们刑警队，但鉴于事发现场是在学校，当事人又是未成年人，害怕恶劣的影响扩大，发展至无法控制的局面，所以就移交给了他们刑警队。

所以，他们得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出这个花季女孩坠楼的真正原因。

孙老师愤怒的走出去，挥舞着手大声嚷道：“我要投诉你们，投诉你们。”

栾依依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走上去。

四目相对，孙老师愤怒的扭过脸去，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林策站起身，望向远处的大门口。能清楚看到大门口围着学生和家长，还有几个持着相机闻讯而来的记者。

张彦看了眼名单，询问道：“林队，接下来是死者班里的同学。”

林策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他们的班主任还没来吗？”

从事发到现在，外界已经开始有了难听的传言，甚至这件事也上了热搜，底下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难道这件事情真如网上所谓知情者的爆料？

张彦站起身，往外看了一眼：“已经来了。”

“那就先和班主任谈话吧。”他捏了捏眉心，挥手示意。

栾依依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敲响了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低头推门进去。

心理咨询室四壁都是蓝色，进门的左手边是一个大沙盘，空旷的室内摆放着一张乳白色的桌子，身穿制服的两个人坐在桌子后面，窗户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气氛严肃，她收回视线，坐到对面的位置上，双腿并拢，双手交叉。

手心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谈话已经开始。

“你叫？”

“栾依依。”

林策敲着下颔的手顿了一下，栾，这么少见的姓。

“贺佳希是你的学生？”

“是。”

“你最近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吗？”

栾依依顿了一下，目光莫名的柔软了一下，抬起头迎上对面人打量的视线：“昨天早晨，我的早自习，她说有事想和我说。”

“她给你说了什么？”

栾依依沉默了，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抱歉。”

这一句莫名的抱歉不知道是对面前审讯的警官说的，还是对已经消失的美好生命。

林策在他们开始谈话的时候就已经转过身来，安静的审视着从进来就低着头的女人。

一张鹅蛋脸，素面朝天，姣好的五官清丽脱俗，在人群中很眨眼。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了，不断变换立场，在明亮的日光下，他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个女人。

他明显能感觉到，这个女人除了悲伤以外，还有别的复杂的情绪。

栾依依低下头快速的调整自己的情绪，紧紧的咬着下嘴唇。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着，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洞悉的眼睛，带着探索和猜测，她快速的别过眼去，缓缓开口：“什么都没有说。当时，快要上课了，又是在班级里。我就说下午放学后等她。”

“我在办公室等到了七点钟，她也一直没有来。”

因为悲痛，她的语速缓慢、沉重。

“你对贺佳希这个学生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