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依依被她吓了一跳，赶紧跳开，伸手去扶：“你先起来，快起来。”她知道，小姑娘也是病急乱投医，才会找到她这个什么都无法做的人身上。

小姑娘倔强的跪在地上，像是长进了土里，任栾依依怎么扶也不起来。

路人纷纷侧目。

栾依依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听着耳边带着哭腔的话语，眼前一黑，画面闪现，瓢泼大雨中，女人带着小女孩也是这样跪着，不断的磕头，祈求着谁能帮帮他们。她咬咬牙，点头应道：“快起来，我答应。”

“栾老师，你答应了？”孙晓雯被她扶了起来，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她点了点头，目光变得坚定。

她不忍这个小姑娘再重复自己当年的悲剧。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警局门口徘徊了已经有十分钟了，门口的值班人员数次把他们挡了下来。

孙晓雯扯着栾依依的衣角，无助的问道：“栾姐姐，怎么办？”

栾依依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言细语的安抚着。小女孩有着惊人的勇气，才会在学校大门口叫住每一个父亲的同事，下跪、痛哭也都是她的无奈之举。而这一刻，在她慌乱的脸上能更真切的感受到对未来的恐惧、迷茫和不确定。

栾依依蓦地想起今天塞进手心的那张纸条，也许……

不管怎么样？都得试一试。

林策总算熬过了漫长又无聊的会议，随后又被周局长叫到办公室耳提面命了半小时，所以，当他出来的时候，整个大楼都空荡荡的。

他换上便装，又去孙成平被关押的拘留室待了一会儿，距离被带进来已经有十八个小时了。他呆呆的坐在地上，不言不语，中午送进去的饭还是原封不动的摆在远处。

打火机的咔哒声在这安静的室内格外刺耳，一直呆坐着的人斜着眼睛看过来，嘶哑着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来一根。”

林策毫不犹豫的从烟盒里扔过去一根，又给他点着。

孙成平猛吸一口，却被呛得眼泪直流，烟雾缭绕间，他扶着一旁的墙壁缓缓站起来：“林队长，还有多长时间？”

林策从警局大厅出来时，远远就看到一大一小的身影，他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竟然是那个班主任，旁边的孩子难道有什么线索？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他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我是栾依依，湾城二中高二五班的班主任。”

栾依依鼓起勇气拨出了号码，电话一接通，就连珠炮似的报上姓名，而回应她的却是沉默。

她悬着的心渐渐沉下来，抱歉的看了一眼孙晓雯，摇了摇头，就在她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却听到身后和电话同步传来的男声。

“你好，我是林策。”

她回过头，红色的夕阳下，山一样的男人伸着手，另一只手握着电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来到她面前。

那一瞬间，栾依依的心里升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像是走了很远的夜路，忽然看到了一盏灯光。

“你好，栾依依。”她伸出手，不再犹豫，紧紧握住那只粗糙的、布满疤痕的手掌。把孙晓雯送回家后，达成共识的两人决定先去找卢永清，这个学生也许知道什么隐情。

距离明早的通报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栾依依依据家长通讯录上留下的电话打过去，却被告知还没有回家，而他的手机也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不得已之下，两人只好去卢永清的家门口守着。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车上循环播放着一首老的英文歌曲，淡淡的、舒缓的音乐流淌着，让人昏昏欲睡。

栾依依看着窗外的夜色一点点沉下来，还是问出了压在心底的疑惑：“你为什么愿意帮……孙老师？”

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愿意这样鼎力相助？

林策的眼眸暗了一瞬，眼神也变得飘忽，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嘴角勾起一个浅笑：“我应该说我叫红领巾还是雷锋呢？”

那样不正经的语气，夹杂着一丝痞子气，让人难辨真假。

栾依依无所谓的摇摇头：“不说就算了。”

气氛又沉默下来。

卢永清家在一栋老旧的小区，两人运气还不错，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卢永清正往小区里面走。

车还没停稳，栾依依就摇下车窗喊着卢永清的名字，谁料，后者转过头来一看到他们，撒开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两人对视一眼，林策急速停下车，跳下车拔腿去追。

“卢永清，你站住，别跑。”栾依依也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喊，膝盖上的伤口隐隐作疼，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渐渐和两个人拉开了距离。

她心里又急又担忧，脚下一个趔趄，直直朝前扑倒，巨大的动静在这条寂静的路上响起，惊的前面追赶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剧烈的疼痛从膝盖蔓延直全身，每一处都痛，栾依依咬紧牙关，想要站起来，却一点力也始不上，疼痛让她变得软弱，她趴在地上，那些午夜梦回时分涌上来的愧疚和自责在这一刻，猝不及防的击中了她，让她最后强撑的力量消失殆尽。

卢永清焦急的望着扑倒在地的栾依依，眼神里满是关切和犹豫，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眼角的余光却紧紧锁住距离他已经很近的林策，微微拱起的身躯，让他像极了一只随时会受到惊吓而暴走的兔子。

林策几乎是听到动静就立即停下了脚步，隔着不算近的一段距离，清楚的看到她手撑着地欲起来的动作，心跳不由自主的停了一下，然后看到她趴在那里不动的时候，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开，他看了眼已经近在咫尺的卢永清，毅然决然的调转头，往栾依依跌倒的地方跑去。

踢踏的脚步声从马路的远处清晰传入耳边，就像一阵阵闷雷将栾依依震醒，不行，她得站起来，必须得找到卢永清，弄明白那些不能说的秘密和谎话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