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究竟要说什么呢?
栾依依睁开了眼睛,望向空无一人的校园,开始认真回忆,不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杜老师的预产期提前,她临危受命,手忙脚乱的接了班主任的工作后,好不容易理顺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忘记带东西的王茹老师回来拿东西看到她还很纳闷,两人闲聊了几句,临走前,忽然问道:“栾老师,你知道孙老师课后给学生辅导功课的事情吗?”
这件事栾依依听班主任杜老师说过,是有几个家长担心孩子高一基础没打好,所以才央着老师来补课,听说还是免费的,就是害怕被人安个有偿家教的名号,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知道啊,杜老师也知道。”
接下来,办公室又只剩下她一人,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六点了。
贺佳希还是没有来?
她背上包,又去教室看了一圈,正碰上做完值日准备回家的几个学生。
其中就有班长纪泽宇,正在关窗户,看到她来了还很诧异。
“栾老师,你怎么还没回家?”
栾依依回头问道:“你们看到贺佳希了吗?”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栾依依点了点头,嘱咐他们早早回家,留下来巡视了一圈教室,确定窗户、电脑关了,插座也拔了,才锁上门走出校园。
等她磨磨蹭蹭走出校园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还是没有等来贺佳希,当时,她还想着第二天一定要和她好好谈谈。
谁知道,没有第二天,也没有明天了。
她回过神,握紧了手中的笔。
校长办公室内,一地狼藉。
“脖子怎么样了?”
栾依依摇摇头,下意识的拉高了衬衣的领子:“没事了,贺佳希的母亲怎么样了?”
“唉。”校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转移了话题:“下午不用来了,去看医生吧,上点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
栾依依点了点头,问出了心底的疑惑:“真的是自杀吗?”
校长看了她一眼,继续交代着:“明天恢复正常的教学秩序,给你们班孩子做好思想工作,不要分心。警察可能还要找他们谈话,你要多引导着点。”
虽然校长开了口,但栾依依还是在学校挨到了下班的点,只是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平常热闹的校园安静的有些渗人,她走了远路,特意绕开了贺佳希落地的点。
心里莫名的有些愧疚。
刚出校园没几步,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栾依依回过头。
邓意扬站在黄昏的阳光下,长身玉立,一件白衬衫穿的挺拔、笔直,笑容温暖。
她站定脚步,等着邓意扬走过来。
秋天的风吹过脸庞,将一缕发丝拂到脸庞。
邓意扬几乎是小跑过来,大口喘着气:“还好赶上了。”
他说着话,一边努力平复着呼吸,额头上渗出晶莹的汗滴,顺着脸颊流下。
而这一切低头看路的栾依依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心不在焉的哦了一下。
两人并肩往前走着,一路沉默无言。
邓意扬好几次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沉默,只是看到那心事重重的侧脸,便安静的闭上了嘴。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栾依依看了眼屏幕,冷漠的表情有所松动,对着邓意扬点点头,到了一旁接电话。
“喂,哥。”栾依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你那边都半夜了,怎么还没休息?”
“刚参加完一个会议,准备休息了,给你打个电话问问看。”黎宝琛反问,紧接着问道:“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发生?”
“没,都挺好的。你不是最近忙着要回国吗?”她强装镇定,不愿意给远在异国他乡的哥哥添麻烦。
“我打电话就是要给你说这事,这边有点事情耽误了,可能回国要延期。”黎宝琛捏捏眉心,顿了顿:“你有时间回家一趟吧,妈很惦记你。”
栾依依嗯了一声:“那阿姨知道你要延期回国的事情吗?”
说道这个问题,黎宝琛就头疼:“还没说。你最近怎么样?”
“都挺好的。”栾依依听到那边有敲门的声音:“哥,我还有事,就先挂了。”不等那边回应,她就快速挂了电话。
她捏着电话,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
“栾老师,栾老师?”邓意扬等了一会儿,看到她放下手机,连忙走上去叫了好几声。
栾依依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脸上仿佛被人套上了一个冷漠的面具。
“栾老师,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别往心里去去。”邓意扬迟疑了许久,说出了在嘴边徘徊的话。
栾依依侧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本来就和我没关系。”
场面再次冷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路,邓意扬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到岔路口的时候,他把药递给了栾依依。那是他回去的路上,特意去药店买的。
盛情难却之下,栾依依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
金黄的落叶随着风飘飘扬扬落下,像是给道路上披上了一层地毯,踩上去嘎吱作响。
邓意扬站在路口,目送着那道身影渐渐远走,那瘦削的背影总无端的让人心疼,好像背负着千斤的重担。他收回视线,握紧拳头。
下次,下一次,一定要表白成功。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栾依依的微信。
他高兴的点进去,却是微信转账,附送着简单的几个字:“谢谢您的药。”
简单的几个字划开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任凭他在这边如何努力,却依旧无法跳过去。
只是,他不甘心,不能就这么放弃。
秋风乍起,吹凉了一颗温热的心。
啪嗒,明亮的白炽灯光驱散了一室的黑暗,屋内的陈设瞬间清晰。
栾依依甩掉高跟鞋,往角落里的梳妆台走去。
这是一间老旧的房屋,墙皮斑驳,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靠近地面的地方被人用墙纸糊上,墙边放着一张大床,老气的样式,红漆掉了大半,露出古铜的本色来。梳妆台的样子是配套的,大红色的暗花图案,上面镶着一个半身高的镜子,有几道裂纹。
栾依依解开衬衣,清楚看到脖子上的抓痕,还渗了血,怪不得那么疼。
之前她虽然不是班主任,但也跟着开了几次家长会,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贺佳希的母亲,她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开始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