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明智小五郎与森川律师一起去蛭峰家。
轿车开到三角馆附近时,明智小五郎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吩咐司机把车停在距离蛭峰别墅较远的地方,他下车后沿着冰雪已经融化的大道步行。
“这么古老的建筑居然被保存了下来!”
三角馆在早晨的阳光里显得黑而陈旧,墙面似乎好久没有被清洗过了,脏兮兮的。
“在当时它肯定是一幢时髦的建筑。”
他俩在玄关前站着仰望了一会儿建筑,片刻后走到了里面。
换鞋处的左侧是发生凶杀案的蛭峰康造家。推开房门,光线暗淡的客厅里站着一个刑侦警察。
“早上好,你辛苦了!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早上好,这里一切正常。”
“猿田管家怎么样?”
“他已经恢复元气,好像在配菜间。”
明智小五郎听警察这么一说,催促着森川律师去配菜间。
“这么早就打搅你,会妨碍你的工作吗?”
配菜间里鸠野芳夫正喝着猿田管家端来的咖啡,一听见明智小五郎的声音,不知何故脸色立刻红了,慌忙地站起身来。
“请两位坐下,别介意,猿田管家,他俩昨天晚上光临过这里,一个是律师,叫森川五郎;一个是大侦探,叫明智小五郎。去给他们沏咖啡吧。”
这儿是配菜间兼餐厅,早餐和午餐都在这里用餐。晚餐以及邀请客人用餐时,才会改在大餐厅。
猿田管家的脸仍然肿着,面色很难看。他向两位客人打过招呼后就离开房间出去了。
“他看上去年纪很大了,大概很早就在这里当管家了吧。”
明智小五郎看到管家的背影消失后转过脸问道,没想到鸠野芳夫突然慌张起来,望着明智小五郎。
“嗯,他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小时候就在这里,是爷爷把他带大的,在我们还没有出生前他就已经在我们家了。抽烟吗?”
鸠野芳夫从口袋里取出一盒外国进口烟,向他俩递过去。
“你们是调查昨晚发生的事情?”
“是的。昨晚没能问详细,因此……想请你按顺序再叙述一遍。”
“好,我明白了。”
鸠野芳夫详细地说起了昨晚案发的过程。
他从开始吃晚饭说到吃饭时发生的情况,又说到隔壁住宅的蛭峰丈二来餐厅玩,再到蛭峰康造命令自己留下让其它人回房间的情况。他说,孪生兄弟的蛭峰健作和蛭峰康造,根据爷爷和大伯父生前的遗书规定,他们的财产只能由一个人继承。那就意味着寿命长的那个才能得到财产。
“由于隔壁的蛭峰健作患病,他担心两个儿子在他死后没了经济来源,便要求我岳父答应在他死后将爷爷和大伯父留下的财产分一半给他那两个儿子,并要求签订协议。可我岳父拒绝了这样的要求。”
“你岳父在说话过程中听到过奇怪的响声吗?”
“要说奇怪的响声倒是有,还不时地传来。我没有听见,但岳父耳朵挺灵的,说客厅里有人,还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你们大概已经知道,昨晚有一个奇怪的家伙来我家找我。”
“我一听说就赶紧去了客厅,可没发现有人。我和管家在客厅里及其它地方找过,根本没有那个找我的人。但岳父说有人,还说一定藏在家里的什么地方,命令管家找到后轰他出去。现在想起来,岳父的第六感觉是对的。”
“原来如此。照这么说,你岳父在晚餐结束后是第一次对你说他已经决定拒绝蛭峰健作的建议吗?在此之前,你不知道岳父是什么打算?”
“不知道,但大致能猜到。就岳父的性格来说,他是不可能接受这个建议的。可岳父亲口那样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岳父一旦做出决定就绝对不改变吗?”
“他生性固执,一旦做出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他跟你就说这些事吗?”
“他还说了一件事,说自己的手提保险箱里虽然钱不多,可经常被偷,尽管被盗的只是其中很小的部分,但心里十分恼火。为杜绝这一情况,他让我替他出主意。”
鸠野芳夫又说到他去岳父的房间取来手提保险箱,与岳父一起检查锁的情况。保险箱上是非常普通的锁,只要是形状大致相同的钥匙都可轻松地打开保险箱。作为抓小偷的办法,他建议放入保险箱的纸币写上一个别人看不清的小记号。
“那保险箱上的指纹检查过了,只有你和你岳父的指纹,看来盗贼是非常谨慎的惯犯。为慎重起见,我想当着你的面再检查保险箱上的指纹。如果你觉得可以,请把保险箱拿到这里来!”
明智小五郎说完,鸠野芳夫马上站起来,片刻后就把保险箱抱来了。
“森川,你打开保险箱取出里面的东西!我想记录一下里面的钱币。”
森川律师依照明智小五郎的吩咐,用鸠野芳夫递给的钥匙打开保险箱取出了纸币。一千日元的纸币是二十七张,一百日元的纸币是二十九张,两叠纸币的腰间有捆扎得非常整齐的纸带。除纸币外,没有其它东西。
明智小五郎让森川松开纸带,然后一张一张地检查纸币,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森川律师和鸠野芳夫眼神很茫然,不可思议地望着明智小五郎那只不停记录着文字的手。
其实,明智小五郎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洞察到了隐藏在凶杀案背后的秘密。
保险箱的调查结束后,明智小五郎把笔记本放入口袋里,一脸严肃地看着鸠野芳夫。
“芳夫,你是否把昨晚的整个过程都说了,有什么漏掉的地方吗?”
“应该没有,就这些。当时,也就是我岳父正要关闭保险箱的时候,他说他听到了奇怪的响声。这时从门帘中间的交汇处出现了枪口,我岳父突然被子弹击中。”
“那好,猿田管家,现在请你说说情况。”
明智突然问他,惊得森川律师赶紧转过脸来。不知什么时候,猿田管家已经站在身旁。思路敏捷的明智小五郎,早已察觉到他。
猿田管家提心吊胆地走到前面,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
“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你就说说凶手的身高吧!我的身高是一百八十厘米,森川律师的身高是一百七十八厘米。请森川和芳夫站直了,再请猿田管家比较一下我们的个头。怎么样?我们三个人中间,芳夫的身高最矮吧!芳夫,你身高多少?”
“我身高大约一百七十二厘米。”
“猿田管家,怎么样?我们三个人,谁的身高最接近那个凶手?”
“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大概和森川的身高有点像……不,比他的个头好像还矮点?”
“没看见他的脸长什么样吗?”
“帽檐和竖起的大衣领子遮盖了那家伙的脸……不过,粗看他的脸色偏黑。”
“那个男子你一次也没见过吗?”
“是的,我一次也没见过。”
“右肩朝上,左肩朝下,腿有点瘸,是吗?”
“是的,我看到的就是那模样……”
猿田管家说完还特意模仿凶手,由于脸肿了,让人看了怪可怕的。
明智小五郎问了这些情况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好,不打搅你们了。”
猿田管家赶紧前去开门并彬彬有礼地送明智小五郎和森川出去了。
明智小五郎和森川律师朝鸠野芳夫点头示意后,来到了走廊上。
两个人刚到走廊便遇见从楼梯下来的蛭峰良助,那模样好像睡眠不足,眼睛红红的,看到他俩像碰上敌人似的,表情僵硬,开口就问:“哎,还没抓住凶手吗?”
明智小五郎朝他笑了笑答道:“能这么快抓住吗?警方已经使用各种手段全力查案,相信要不了多久凶手会暴露的!呵,凑巧在这里遇上你,想问你一下。”
“问什么?”
蛭峰良助的脸上立即流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大着嗓门反问。
“你昨晚是在什么地方听到枪响的?”
“昨晚我不是说了吗?是在自己的卧室看杂志时听到的。”
“听到枪响后你立刻下楼跑到大餐厅里的吗?在下楼前你还喊过住在三楼的女用人,是吗?”
蛭峰良助听到这里,眼睛瞬间变成三角状,比较着他俩脸上的表情。
“那又怎么了?我是喊她们了!难道不可以喊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猿田管家看见的那个凶手,你想过大概会是谁吗?”
“没想过。”
蛭峰良助像下什么决心似的,说完就想赶紧离开。明智小五郎喊住他,语气温和地继续问道:“你妹妹叫鸠野桂子吧!我们想拜见她一下……”
“现在不行!昨晚的噩耗使她成了病人。请你们过一会儿再去。再说这起凶杀案她什么也不知道。”
“不,我想知道的是案发时她在哪里?”
“这,你不问也清楚,她在三楼的卧室里,没听见枪声。”
蛭峰良助说完立刻就走了,走进鸠野芳夫还在的配菜间里。
明智小五郎目送他走进配菜间,皱了一下眉头嘀咕道:“这人火气还挺大,是一个任性且容易走极端的人。这样的人一旦被激怒,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这时,玄关门开了,一个刑侦警察走进来,走到明智小五郎跟前耳语了几句。
“啊,原来是这样!太好了,就这么办!森川,你先去隔壁蛭峰健作的房间等我。接下来,我准备向隔壁的人打听当时的情况。再说蛭峰健作也想见见我们!我和警察商量完后就过去!”
明智小五郎和警察一起朝走廊的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