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森川五郎回到家没多久,又风尘仆仆地去银座一家名为雄鸡亭的高级餐厅赴宴。几天前,他与一位好友约定今晚共进晚餐。
这位好友是日本第一大侦探,名叫明智小五郎。他俩从中学开始就是好朋友,两个人每个月在饭店里见一次面,边用餐边叙旧。
由于双方都担负着特殊工作的原因,彼此也都深信对方为自己工作上的秘密守口如瓶。有时候,互把对方视为出主意的人,公开自己在工作上遇到的困难或者棘手的问题。
那天夜里,森川律师就拜访蛭峰家的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向明智小五郎说了大概。
明智小五郎同往常一样,嗯嗯地点头,很少插话,仿佛已经从森川律师简明扼要的叙述里悟出了什么。
两个人吃完晚餐后回到各自的住宅。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律师森川五郎家的电话响起了刺耳的铃声。
他拿起听筒,传来明智小五郎的声音。
“森川,你告诉我的那个蛭峰家,刚才发生了凶杀案,一个叫蛭峰康造的老人被枪杀了。警察厅的中村警长打来电话,要我立即赶到现场。你能不能一起去?如果你能来,也许能给我提供许多有参考价值的东西。我顺便去接你,请准备一下,好吗?”
森川五郎爽快地同意了。对于他来说,像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回碰上。迄今为止,他已经多次与明智小五郎出现在案发现场。现在听说是蛭峰家出事,兴趣更浓了。
片刻后,门口传来停车声,还传来明智小五郎劲头十足的说话声:“森川,这么冷的天辛苦你了!”
“没关系,我也真想去呢!因为,我是蛭峰家刚聘请的法律顾问。”
两个人一坐到座位上,车便启动了。
“刚听说蛭峰家的情况,就发生这样大的事!大概是预感吧?你做了件大好事。能否再说一下他们家的情况?嗯,死去的蛭峰康造有没有养子或者养女?”
“有。养子叫蛭峰良助,单身。养女叫鸠野桂子,她丈夫叫鸠野芳夫,是一家证券公司的经营者,也住在蛭峰康造家里。”
“那个患病的蛭峰健作有两个儿子,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蛭峰健一,一个叫蛭峰丈二,两个人都是游手好闲之人,不工作。”
“明白了,但最好别往那里想。因为,凶手未必在他们中间。”
明智小五郎说完不吭声了,没有梳理过的头发随着车的颠簸摇来晃去。
已经有两辆轿车停在三角馆里。明智小五郎和森川五郎走进玄关刚要打招呼,挂有“蛭峰康造”名牌的门开了,探出三张脸来,其中有一个女的。
“是警察厅的吗?啊!森川律师也一起来了!我是隔壁住宅的蛭峰健一,这是我弟弟蛭峰丈二,还有一个是我的姨妈穴山弓子。我们都惊呆了,刚听说发生了凶杀案。”
“我是侦探明智小五郎。照这么说,你们都居住在隔壁的住宅吧!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发生凶杀案的时候,你们已经在这里了吗?”
“没有,我们是接到通知过来的。”
“那好,你们先回自己的住宅吧!人多会造成现场混乱……总之,还有许多情况要请你们提供,请别外出!”
明智小五郎说完,就和森川五郎一直看到他们三个人走进了自己的住宅后,便朝玄关里的走廊走去。
出事现场的大餐厅里,人挤得满满的,是警察厅和当地警局赶赴现场的刑侦警察们。老人的尸体还是原来的那样,伏在桌子上,旁边站着身穿西装的绅士,好像是看护尸体的。他一看见明智小五郎来了,赶紧走过去。他就是警察厅的中村警长。
家人蛭峰良助和鸠野桂子以及丈夫鸠野芳夫围成一团站在角落里。
鸠野桂子坐在椅子上用手帕捂着脸,丈夫鸠野芳夫看着妻子的脸不时地轻声安慰。妻子桂子一个劲地摇头,蛭峰良助则把手臂挽在胸前,逐个打量着警察脸上的表情。
明智小五郎示意中村警长到走廊,与他悄悄商量着。
这时,客厅的门开了,闯入一个绅士。
“管家总算能说话了!上了年纪,身体虚弱,不过,他已经脱离危险。”
中村警长听他这么一说,转过脸朝明智小五郎说道:“太好了!猿田管家是在客厅里被凶手打倒在地的,现在能开口说话了。”
“这是好消息!也许能从他那里获得什么线索?尸体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嗯,心脏受到枪击后当场死亡。伤口附近没有硝烟痕迹,不像近距离射击,子弹方向是稍稍向下进入心脏的。死者虽说是老人,但生前好像没有患病。下一步,必须解剖才能弄清原因。”
“嗯,那好,请允许我调查现场。”
明智小五郎得到中村警长的许可后走进餐厅。
墙角那里站着蛭峰良助和鸠野芳夫,脸上是目瞪口呆的表情,鸠野桂子不知去了哪里。
明智小五郎调查了餐厅里的窗户情况,所有的窗户内侧都上了插销。他随后走到房间中央,按顺序打量通往厨房、走廊以及客厅的拱形走廊。
他好像在思考,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他跟站在那里的蛭峰良助说起话来:“你是蛭峰良助吧!是你打电话报的警?”
“是的。当时我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看杂志,大餐厅里父亲和芳夫正在谈话。突然听到巨响声,但我当时没想到是枪声,只是感到奇怪便下楼了。一进入餐厅就看见父亲趴在桌子上,旁边站着芳夫。当时的餐厅里,除芳夫外没有其他人。”
身穿崭新西服、脖子上系着漂亮领带的蛭峰良助,边说边偷偷地望着鸠野芳夫。
“那好,我问问鸠野芳夫。”
察觉到明智小五郎的目光的鸠野芳夫,苍白的脸上顿时成了紫色。加之不怎么新的西服,给人一种非常寒酸的感觉。鼻子下边故意留着一圈小胡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许多。
“我坐在父亲的身边正要说话,他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还竖起耳朵细听动静。虽说他年纪已大,可听觉非常灵敏,好像听到了很轻的响声,接着脸转向客厅的门帘,似乎要站起来。”
“我顺着他的视线向那里望去,门帘中间的交汇处好像有什么在晃动。到底是什么,我看不清楚,反正体积很小。霎时间,那里喷出了火花。显然,有人躲在门帘的后面朝这里射击。歹徒就打了一发子弹。”
“你接着说!”
“父亲呻吟了一声便趴在桌子上不动了,我惊呆了好一会儿,随即抱起父亲……”
“芳夫,你为什么不去追凶手?就是那个躲在门帘背后的家伙!”
蛭峰良助在一旁插话。
“这个我会解释的。当时我根本没想到父亲会死,见他伏在桌子上,满脑子想的是先救人要紧……再说凶手还握着手枪呢。”
明智小五郎一声不吭地走到门帘跟前。
“天鹅绒烧焦了,还有股硝烟味。”
蛭峰良助、鸠野芳夫和森川律师走到门帘跟前,查看被烧焦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