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房间里传来蛭峰健作的声音。
“明智小五郎说他有重要情况向您通报……”
森川律师用道歉的语气说道。
“啊,是明智吗?这么晚还劳驾你光临,真辛苦你了!”
蛭峰健作靠在椅子上,用眼神示意他俩坐下。
“你看上去气色好多了,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哈哈……谢谢。如果真像你们说的这样,那我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他第一次发出朗朗的笑声。
明智小五郎立刻道明来意。
“我来你这里是想拜托您一件事。虽然我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你按我说的做,可目前又不能说出理由,真过意不去。但无论如何得请您按我说的做,并且请您别问理由。”
“找我原来是这事,真有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在楼下问森川,他说你让他回事务所取协议副本,并说您决定连夜把章盖上,可我想请您收回这一决定。我刚才说过不能告诉您为什么。但请相信,我的这一要求有着非常重要的原因。”
“嗯,什么重要原因?”
“这不能说,只是请您现在不盖印,但不是永远不盖印,而是延缓两三天后再盖印,就两三天时间。”
“啊,啊,就两三天吗?那我能做到。医生刚刚说了,半个月里我不会有大的危险。可是……”
“请你相信我!这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明智小五郎充满诚意的话,似乎让老人动心了。
“那就信你一回吧!虽不清楚什么理由,但我相信你的,按你说的做不会有错。森川,副本就别去事务所取了,放几天再说吧!”
他俩赶紧向老人行礼而后离开了房间。
“终于放心了!老人如果不同意,我只能喊中村警长来这里一起通宵达旦地保卫了。”
“这老人是一个非常知书达理的人!我那么无理的要求,他却能善解我的好意并同意按我说的做。哎,他有轮椅了吧!坐上轮椅在住宅里转转,心情一定十分舒畅。”
他俩返回一楼的客厅,见蛭峰良助、鸠野桂子夫妇和蛭峰丈二正在等候着。
“今晚就到这里!我们回去了!也请大家休息吧!”
明智小五郎拿起放在那里的风衣和帽子。
“三楼的大伯你们见到了吗?最后究竟做出了什么决定?”
蛭峰良助不客气地追问。
明智小五郎犹豫了片刻,随后像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说道:“实际情况是这样的。老人中止了重新制作协议和盖印的决定,说要考虑一段时间再说。”
明智小五郎这么说完迅速地走出了客厅,片刻后传来玄关门关闭的声音。
蛭峰良助顿时焦急起来,缠着森川律师,也许是担心自己会变成乞丐,私欲膨胀使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穷凶极恶起来。
“是真的。老人说,过一段时间再做出是否重新制作协议的决定。”
“我不信,伯父不可能说那种话,你们肯定是变着戏法骗我们,我要去见伯父核实情况。”
他说完后突然朝门外跑去。
一直在旁边注视着他的蛭峰丈二,这时脸上的表情也猛然变得凶狠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喂,良助,你打算威胁患病的伯父吗?别去了!我不同意!我不会同意你欺负我的父亲。”
可当蛭峰丈二赶上去的时候,蛭峰良助已经窜入电梯按上了“关”的按钮。蛭峰丈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电梯门自动关上,随着咔嚓一声,电梯朝三楼攀升。
蛭峰丈二赶紧跑到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三楼,嘴里不停叫嚷:“良助,站住!你要是靠近我父亲,那我就……”
森川律师见两家人反目为仇,再次感到惊讶。
鸠野芳夫看到这一情景后神色木然,也许觉得不能这样看之任之,悄悄地问森川律师:“森川,我们是否一起去劝劝架!也许他俩会做出粗鲁的举动!你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森川律师和鸠野芳夫跑到老人的房间时,抢先赶到的蛭峰健一已经阻止了蛭峰良助。只见他叉开双腿站在蛭峰良助和蛭峰健作之间,瞪大眼睛注视着蛭峰良助,身边还有弟弟蛭峰丈二助威。
“你给我出去!今天晚上不管说什么都不行!听见了吗?快出去!”
蛭峰健一的声音威严得让人直打哆嗦。
“不必出去。”
蛭峰健作郑重其事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我暂时不在协议上盖印,想听听良助的意见。”
蛭峰健一听见父亲这么说,只得叹了口气闪开身体。
蛭峰良助瞅准机会赶紧跑到老人身边说:“伯父,您真改变决定了吗?我万没想到您会做出这种决定?”
“喂,我父亲是下决心改变决定的。怎么,不可以吗?我父亲就不能做出这个决定吗?”
蛭峰丈二盛气凌人,朝前紧逼。
“良助,不是改变决定,是过一段时间再说,没有其它原因。”
蛭峰健作有气无力的声音里充满了责备的语气。
“你是说暂时不盖印?有那必要吗?为什么要过一段时间再说?”
蛭峰良助一个劲地追问,紧缠着不放,嗓门渐渐大了起来:“我迄今为止一直信任着伯父,深信伯父是个公平公正的长辈。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伯父比我父亲有远见,所以尊敬到现在,可是……”
“良助,这里面有着暂时不能盖印的理由,我想选择更公正的做法。”
蛭峰健作没有解释,其实,他本人也不清楚真正的理由是什么,但又不能说出自己是根据明智小五郎的建议做出决定的。
蛭峰良助径直走到老人的跟前说:“伯父,你在撒谎!你是舍不得那一半财产?”
“不,你说错了,可不管你说什么,我的决心不会变,我也没说过不分财产给你们,只是过一段时间再说而已,就是这理由。”
“啊,啊,我明白了。这是一篇有计划的表面文章,从一开始就是哄骗。那份协议现在失窃了,伯父一定放心了,尽管说过把财产分一半给我们,可那只是做表面文章而已。我父亲被害,你肯定做过对不起我父亲的事情。为了蒙混过关,为了在自己脸上抹金而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蛭峰健作听了,额头上鼓起了青筋,眼睛里射出愤怒的目光。他被蛭峰良助的话激怒了。
“爸爸,您别把良助的话往心里去,财产的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理他。”
“在协议上盖印那样的决定,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所有财产都是我父亲的,谁都别争,健一哥哥和我也……”
听到这里,蛭峰健作憋在心里的火终于像火山那样爆发了,打断了蛭峰丈二的说话,声音颤抖,大发雷霆:“丈二,照这么说,你们兄弟俩是不希望分给堂弟堂妹一半财产,而是想把财产全部据为己有?”
蛭峰丈二受到父亲的责问,但似乎没有真正理解这其中的内容,脸上还是像刚才那样理所当然的表情:“是呀!爷爷的遗嘱上不就是这样写的吗?爸爸也没做过有愧的事情,即便把全部财产据为己有也是对的。”
蛭峰健作已经不想再对次子说什么,转过脸朝着长子蛭峰健一问道:“健一,你和丈二是一样的观点吗?”
“嗯,虽说不完全相同,但我觉得这问题重大,希望父亲慎重考虑后再做出决定。为得到别人说你公平、慈悲的评价,就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正当权利,我觉得不是聪明的做法。”
“你的意思,也不赞成分财产?”
“也未必那样,只是……”
“住嘴!我不想再听你说了!你们兄弟俩说得也够多了,哼!居然都是没有仁慈心的家伙!我已经全考虑好了该怎么做!现在,良助骂我做表面文章,贪得无厌。是啊,我的两个儿子因为贪婪的欲望而变得无情无义……你们这些没有仁慈心的家伙,再跟你们说也是浪费口舌……森川!”
见老人极度愤慨,蛭峰健一兄弟俩和蛭峰良助紧闭着嘴,谁也不说话。
“森川,请你代我向明智小五郎道个歉!我已经忍耐不住了,还是按我原来想好的做,现在不管什么人再说都不管用。我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按一开始决定的办。”
“明智小五郎好像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让我改变主意的,可我现在不能那样做。立即盖印吧!对不起,请你马上回律师事务所把副本取来……喂,你们刚才说了许多,但都动摇不了我的决心!”
“我这样做也不是谁指使的,是我自己想盖印。好了,森川,辛苦你跑一趟,把副本取来!越快越好!”
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不管谁劝已无济于事,就连蛭峰健一和蛭峰丈二也不再吭声。
森川律师见老人态度坚决,只得按他的要求回事务所取副本。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