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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复过往:中国法学院纪事 §§三、马建忠在法学习细节

光绪四年二月廿二日(1878年3月5日),郭嵩焘在日记中提道:“李丹崖出示合淝伯相所寄书,凡分五条,累累数千言。”〔44〕“第四条……马眉叔、陈季同进巴黎官学,学习交涉切用之律,仍应兼习英国语言文字。”〔45〕由此可知,让马建忠、陈季同赴法研读法律其实是李鸿章的意见。

权赫秀称:

马建忠于1877年抵达巴黎之后,首先是与同行留学的“文案”陈季同一起聘请法国教师学习“各国律例及交涉公法”,大体上可以看作是正式进入法国学校之前的一种预备性教育。随后,马建忠进入巴黎的私立政治学院开始学习……马建忠在上述私立政治学院学习的同时,又正式通过法国中学毕业会考而进入巴黎法科大学学习,至1879年正式毕业,全部学习时间仍是两年。简言之,马建忠在留学法国期间利用两年时间,分别就读于巴黎的私立政治学院及巴黎法科大学,并在该两所学校正式毕业。当时马建忠还在法国兼任清政府驻法使馆翻译。〔46〕

此说疑点颇多。一则,按其所说,聘请法国教师补习似仅在马建忠赴法之初,而后即入政治学校学习,恐与事实仍有出入。二则,马建忠在法国学习时间不过两年左右,何以在政治学校学习之余,又借由考取中学会考证书而入读“法科大学”,再拿法学学士学位,时间上未免太过仓促。且其既已通过政治学校的课业考试,为何不在该校领取文凭,而须另攀高枝?殊值讨论。

(一)所聘法国教师

由巴斯蒂的记载可知,辅导马、陈二人的是富科·德·蒙弟翁(adalbert foucault de mondion,1849—1894.6.14),他后来还编辑出版了陈季同用法语译介中国民间风俗和文学的作品。从巴斯蒂关于“陈季同和马建忠二人注籍巴黎私立政法学校,在新闻记者富科·德·蒙弟翁的指导下,马建忠于1878年获得文学和理科学士学位,第二年又获得法学学士学位”〔47〕的记述来看,马、陈二人并非是先找家庭教师补习之后再进入政治学校的,相反,蒙氏的辅导是和在校学习同步的(甚至可以说贯穿了马建忠在法学习的全过程)。

蒙弟翁出生于法国彭城(pons),20岁时担任比利时什迈(chimay)亲王子女的家庭教师。1876年来到巴黎,后受邀教授马建忠和陈季同法文。李华川也提道:

1877—1878年,眉叔得到了蒙弟翁的悉心指导,在法国中学会考和政治学堂的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而陈季同也得到蒙氏的帮助,在法国文坛声誉鹊起。蒙弟翁后又担任中国驻德国使馆的外文秘书。1884年,中法战争爆发,而蒙弟翁以其特殊身份又为法国政府服务,这引起了中国一方的反感。蒙弟翁与中国使馆的关系最终决裂。〔48〕

巴斯蒂部分证实了这一说法。他指出1882年后,陈季同在巴黎中国驻法公使馆奉职:

因为在法国人中有许多熟人,得以巧妙地辅佐中国公使曾纪泽在法国掀起一场反对舒埃·卢·富尔利的通卡政策的舆论。他也是巴黎文艺沙龙受欢迎的人,他用法语把许多富有魅力的中国民间风俗和文学作品介绍给法国人。这些作品后来由新闻记者富科·德·蒙弟翁编辑出版。富科·德·蒙弟翁在1877年中国留学生抵达法国后,曾担任他们的家庭教师。编辑过程中,陈季同予以大力协助。〔49〕

蒙弟翁之于陈季同如此,之于马建忠想必亦然。蒙弟翁在其所著《当我还是清朝官员时》(quand j'étais mandarin,paris:albert savine,1890)、《一个官员的日记——未出版的外交文献及中国书信集》(journal d'un mandarin,lettres de chine et documents diplomatiques inédits,1887)和《北圻的真相》(la vérité sur le tonkin,1889)等三本书中都提到自己曾担任马建忠老师一事。〔50〕

(二)巴黎私立政治学校

在法国,并存着“大学校”(grands écoles)和大学(universités)两个高等教育系统,而且前者(专业技术学校)比综合大学要好。“凡是名字里有école、collége、institut的基本上都属于大学校系统,对法国人来说似乎都比universités显得有档次。”〔51〕巴黎私立政治学校就是这样一所“大学校”。据坂野正高教授考证,该校创立于1872年,学制两年。1931年以前,未参加法国中学毕业会考的学生都可以直接入学。1945年更名为政治学院(institut des études politiques)。〔52〕另有20世纪30年代的资料显示,巴黎私立政治学院是研究外交、经济及行政的专门学校,在法国私立学校中最负盛名。该校共分五系:外交系、行政系、经济及财政系、经济及社会系、普通系(公法及历史)。其中,尤以外交和经济及财政二系最为著名。除普通系修业三年外,其余各系学制二年。〔53〕正是其不需要凭借法国中学文凭即可入学和两年的学制使得马建忠取得法学学位成为可能。

权赫秀引述坂野正高教授的研究称,马建忠在巴黎私立政治学校的第一学年始于1877年11月19日,终于1878年6月8日。1878年6月,马建忠参加了外交学(section diplomatique)及行政学(section administrative)领域各4个科目的考试。第二学年从1878年11月19日始,至1879年6月8日止。马建忠于1879年11月又参加了4门外交学领域的考试。〔54〕但对于马何故在第二学年结束数月后又参加4门考试,其并未说明。

曾纪泽在光绪四年九月初八日(1878年10月3日)的日记中抄录了马建忠《上李伯相言出洋工课书》。文中详细介绍了马建忠于光绪四年五月下旬(1878年6月)参加巴黎政治学校年度考试的情况:

有郎中马建忠者,李相派至法国学院讲求学术,其书上略云:

四月以来,政治学院工课甚紧,考期伊迩,无暇将日记缮录呈上。郭星使于四月下旬至法,五月初呈国书,札忠兼办翻译事务,并承多加薪水。长者之赐,忠何敢辞?惟翻译事少,不致荒功,无负来欧初意。〔55〕

五月下旬,乃政治学院考期,对策八条:

第一问为《万国公法》,都凡一千八百页,历来各国交涉、兴兵、疑案存焉。

第二问为各类条约,论各国通商、译信、电报、铁路、权量、钱币、佃渔、监犯及领事交涉各事。

第三问为各国商例,论商会汇票之所以持信,于以知近今百年西人之富,不专在机器之创兴,而其要领专在保护商会。善法美政,昭然可举。是以铁路、电线、汽机、矿务,成本至巨,要之以信,不患其众擎不举也。金银有限而用款无穷,以楮代币,约之以信,而一钱可得数百钱之用也。

第四问为各国外史,专论公使、外部密札要函,而后知普之称雄,俄之一统,与夫俄、土之宿怨,英、法之代兴,其故可覙缕而陈也。

第五问为英、美、法三国政术治化之异同,上下相维之道,利弊何如?英能持久而不变,美则不变而多弊,法则屡变而屡坏,其故何在?

第六问为普、比、瑞、奥四国政术治化。普之鲸吞各邦,瑞之联络各部,比为局外之国,奥为新蹶之后,措置庶务,孰为得失?

第七问为各国吏治异同,或为君主,或为民主,或为君民共主之国,其定法、执法、审法之权,分而任之,不责于一身。权不相侵,故其政事纲举目张,粲然可观。催科不由长官,墨吏无所逞其欲;罪名定于乡老,酷吏无所舞其文。人人有自立之权,即人人有自爱之意。

第八问为赋税之科则,国债之多少。西国赋税十倍于中华,而民无怨者,国债贷之于民,而民不疑,其故安在?

此八条者,考试对策凡三日。其书策不下二十本,策问之细目盖百许条。忠逐一详对,俱得学师优奖,刊之新报,谓能洞隐烛微,提纲挈领,非徒钻故纸者可比。〔56〕

光绪五年五月廿二日,郭嵩焘在日记中也写道:

刘伯固送康侯回自上海,见示曾劼刚日记一本……日记中录马眉叔一信,却甚有见地。述考试政治对策八条……年终考试文词,兼考试格致之学,统西洋今日情势言之……眉叔天分高出一切,于西法初涉其流,便怀易视之心,殆犹中土虚骄之气然也。其欲以所见闻汇为一篇,名曰《闻政》,分列八门,一曰开财源,二曰厚民生,三曰裕国用,四曰端吏治,五曰广言路,六曰严考试,七曰讲军政,八曰联邦交,似欲假西法以附于中土语经济之学;其名近似,而于西洋立国之本,固亦未有当也。〔57〕

宋绍年《马建忠先生学术年表》称,光绪三年(1877),马建忠“在法国,继续在巴黎政治学院学习外交、律例等学,兼办使馆翻译等事务。参加政治学院考试,获得优异成绩。撰写《上李伯相言出洋工课书》”。光绪五年(1879),“在法国巴黎考取文词科第二等”。光绪六年(1880),“从法国学成回国”。〔58〕然而,该信断无写于光绪三年(1877)的可能。

郭嵩焘到达伦敦是在1877年1月21日,4月30日补颁国书充任驻英公使,1878年2月22日(光绪四年正月二十一日)兼任驻法公使。他先是于光绪四年二月初十日税务司赫德的电报中得知此事,正式的任命上谕至三月十八日才递到。〔59〕三月二十五日(4月27日)郭嵩焘从英国起程,由法国柏郎(boulongne)海口上岸,再转巴黎。四月十三日(5月14日),郭嵩焘返回伦敦,留参赞黎庶昌等人在巴黎。之后,郭时常往来于伦敦与巴黎之间。〔60〕郭嵩焘日记中数次提到了其初次到法国时马建忠陪同活动的情况:

(光绪四年)三月廿五日(1878年4月27日)日益格、陈敬如、马眉叔、联春卿并迎于舟次……次第叙谈。留日益格、马眉叔、陈敬如夜宴,罢酒而天大明矣。〔61〕

三月廿六日(4月28日) 联春卿交到李壬叔一信,并丁韪良寄《公法便览》三部。日益格、马眉叔、陈敬如早过,相与酌定照会外部文件,逐尽一日之力。〔62〕

三月廿九日(5月1日) 为西历五月初一日,于是日开设万国珍奇会。外部瓦定敦致送与会票一纸,因偕李湘甫、姚彦嘉、德在初、联春卿、李丹崖、陈敬如、马眉叔及马格里、日意格、斯恭塞格、高氐亚同往。〔63〕

四月初四日(5月5日) [法外交部负责照料奉引各国使臣的]莫拉来见,并告呈递国书期日,因约陈敬如、马眉叔译交诵词一纸。〔64〕

四月初五日(5月6日) 因偕翻译德明、联芳、马建忠、陈季同恭奉国书至宫庭内院下车……德明递交国书。宣读诵辞,马建忠复以法文译诵。其伯理玺天德复宣读答辞。马建忠译言……〔65〕

四月初九日(5月10日) 发递……及咨总署四件:一、咨派帮办翻译马眉叔(建忠)、陈敬如(季同)、罗稷臣(丰禄)……〔66〕

张德彝在《随使英俄记》中也有记述:

[光绪四年三月]二十四日甲戌(1878年4月26日) 晴。早,经金登幹代雇之马车跟役及洒扫仆到。午后同联春卿乘车,往拜赫乐彬、吉罗福、金登幹、日意格、马眉叔、陈镜如诸君。〔67〕

二十五日乙亥 阴。早接电信,知星使于当晚亥初抵巴里。戌正,同联春卿、马眉叔、陈镜如乘车至戛得呐火车栈,遇日意格、司恭赛格及华商王承荣、卓兆鼎、马锦章等五六人。亥正,星使偕李观察、马清臣、李湘浦、姚彦嘉到,入寓晚餐,谈至丑正始寝。〔68〕

二十九日己卯 大雨,为西历五月初一日。未正开赛商会,乃于未初同李观察、日军门、马清臣、高介尔、联春卿、马眉叔、陈镜如、李湘浦、姚彦嘉诸君随星使着公服乘车往观。〔69〕

[光绪四年四月]初五日甲申 阴。未初,墨勒阿以朝车三辆来接。彝着朝服捧国书,同联春卿、马眉叔、陈镜如随星使乘车,行三四里,走凯歌路,至佛卜三呐蕾街蕾立赛宫,下车入内。立兵一队,作乐迎接。登楼左转,升阶三重,入一小室,伯理玺天德正立,文武十员侍于后。入门,一鞠躬,距数武,止步立。彝同联春卿立于星使左,马眉叔、陈镜如立于右。星使敬捧国书,宣诵陈词毕,马眉叔翻念法文。递过国书后,法主立答数语,经陈镜如译以汉文。后彼此一鞠躬,退出,下楼。兵复奏乐相送。登车,墨勒阿伴送回寓。少坐。换行装,同联春卿随星使乘车,往谢外部大臣,戌初回寓。〔70〕

初八日丁亥 晴。亥初,同联春卿、马眉叔、李湘浦随星使乘车入蕾立赛宫,赴伯理玺天德茶会。男女有千馀人,式与官家民家者同。〔71〕

十三日壬辰 晴暖,始着袷衫。午初,同马清臣、李湘浦随星使乘车至戛得呐火车栈,有李观察、黎莼斋、日[意格]军门、联春卿、马眉叔、陈镜如送行。〔72〕

马建忠也提道:“郭星使于四月下旬至法,五月初呈国书,札忠兼办翻译事务。并承多加薪水。长者之赐,忠何敢辞!且翻译事少,不致荒功,无负来欧初意。”〔73〕两相比照,可知马建忠文中所用日期是公历,且其初次兼任郭嵩焘的翻译是在1878年4至5月间。

日本学者坂野正高教授曾于1976年春赴巴黎,查阅了现存于政治学研究所的马建忠留学档案,并开列了马建忠所学8门功课的法文名称,分别是:droit des gens; droit international; législation commercial; histoire diplomatique 1830-73; droit constitutionel, cours; droit constitutionel, conférence; matières administratives; finances。学者多将其与马建忠《上李伯相言出洋工课书》中开列的“万国公法”“各类条约”“各国商例”“各国外史”“英美法三国政术治化之异同”“普比瑞奥四国政术治化”“各国吏治异同”“赋税之科则,国债之多少”等中文试题名目逐一对应。〔74〕但值得注意的是,其中的droit des gens和droit international分别译为“法学概论”和“国际公法”似更妥当;而“droit constitutionel,cours”和“droit constitutionel,conférence”一为宪法课,一为宪法讨论课,自难以同试题中“英美法三国政术治化之异同”“普比瑞奥四国政术治化”相对应。

权赫秀引述坂野正高教授的著述称,当时该政治学院的考试分数以20分为满分,而据政治学研究所的成绩表档案,马建忠上述各科的考试成绩,除“各国商例(商法)”为11分外,其余均在16分至19分之间,平均17分多。巴黎私立政治学院1878—1879年度要览显示,马建忠获得了该院“特别毕业证书”(un diplôme hors section)。〔75〕这应该就是《上李伯相言出洋工课书》中所说的“学师优奖”。

(三)法国中学会考文凭

马建忠在《上李伯相言出洋工课书》中提到了应考“文词科”的情况:

……既应政治试毕,然后应文词科。六月底试第一场,期二日。第一日以腊丁文拟古罗玛皇贺大将提都征服犹太诏。又以法文译埃及希腊水战腊丁歌章。次日考问舆图及希腊、腊丁与法国著名诗文,兼问各国史学。复得宗师优奖,谓愿法人之与考者,如忠斯可矣。一时在堂听者不下数百人,咸鼓掌称善。而巴黎新闻纸传扬殆遍。谓日本、波斯、土尔基人负笈巴黎者,固有考取格致秀才及律例举人,而东土之人独未有考取文词秀才者。有之,则自忠始也。忠念些须微名而震惊若此,亦见西人好名之甚也。年终,考文词秀才第二场,兼考格致秀才。来年春夏之交,可考律例格致举科。〔76〕

据此可知,“文词科”考试分两场,初场于光绪四年六月底举行,为期两天。从其对试题的描述来看,应属文科范畴(拉丁文、法文、文学、地理、历史)。马建忠通过了考试并再次获得“宗(学)师优奖”,引得当地报纸竞相报道。由“在堂听者不下数百人”一语可知,当时采取的是口试方式。光绪四年底(在1879年初),马建忠又参加了第二场“文词秀才”考试,这次同时兼考“格致秀才”科目——可以推定为理科范畴(物理之类)。通过后,便有资格于光绪五年(1879)春夏之交考“律例格致举科”。文词科和格致科,应该就是法国中学会考。〔77〕

现藏于巴黎国立现代东方语言学校(écolo nationale des langues vivantes orientales)图书馆的马建忠的法学学位(即其自己所说的律例举科)论文封面注明:“thése pour la lnce par ma kié-tchong,bachelier és-lettres et bachelier és-sciences de la faculté de paris. en chine,intendant de circuits (tao-tai),etc.”〔78〕其中的“bachelier és-lettres et bachelier és-sciences”应即马建忠通过上述“文词秀才”“格致秀才”考试后取得的中学会考文凭。

(四)法学学位

马建忠的学位论文全文100余页,1879年由巴黎的比松(e.pichon)刊行。论文共分三个部分:罗马法中的“合伙”(societas)、法国民法中的“公司”(société)及法国商法中的“股份有限公司”(société anonyme),“其主旨则基本运用当时成为法国法学界主流之注释法学的理论与方法,表现出典型的概念法学的风格”。答辩于1879年7月9日举行。〔79〕

李华川也提道:“经过两年的苦读,1879年7月9日,眉叔获得了该校法学院的学士学位(即律例举科),其毕业论文《律学科卷》也被pichon出版社出版。”“在两年多时间中,眉叔通过了法国中学文、理科会考,获得文、理科两个业士称号,又在巴黎政治学堂获得了法律学士学位,如果再考虑到他在这段时间还一直有公务在身(担任出洋肄业局随员和使馆翻译),其取得的成绩尤为难得,在当时的中国留学生中堪称佼佼者。”〔80〕显然,其并不认为马建忠的法学学位是另赴他校拿取的。

所谓“业士”,即bachelier,在法语中指中学毕业会考合格者。取得“业士学位(baccalauréat)”者可直接注册法国大学。〔81〕有资料显示:

巴黎大学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其法律系分为lncié和doctorat两个级别。在lncié阶段,“法律与经济混合而不分系”。获得lncié en droit学位的人可以申请进入研究院学习。研究院分设罗马法及法制史系、私法系、公法系(包括行政法、宪法、国际公法、公法史)和经济系。任何一个系的学生,在考试合格后,将被授予该系高等研究证书一张;获得两张高等研究证书的学生(即毕业于两个系的学生),可以提交博士论文[thése pour le doctorat]。〔82〕

更为晚近的资料称,按照法国传统的学制和文凭制度,大学本科阶段(通才教育)前两年不细分专业,学生仅学习一些法律基础课,成绩合格者可获得“大学普通学习证书”(deug,diplôme d'études unverstaires générales),之后一年主攻专业,结业可获“大学第三年毕业文凭”(lnce,相当于180个欧洲学分),再学一年可获maîtrise学位。要从事法学研究的学生需取得“深入学习文凭”(dea,diplôme d'études approfondies)后方可进入博士研究生的学习。要从事实务的学生可获得“高等专业学习文凭”(dess,diplôme d'études supérieures spécialisées),之后再通过律师或法官资格考试,才能从业。〔83〕

在欧洲一体化的背景下,1998年法国、德国、意大利和英国在巴黎发表《索邦声明》,开启了欧洲教育体制一体化进程。其主要内容就是将各国大学学制统一为“3年(lnce)—5年(master)—8年(doctorat)”,简称lmd学制(我国国内称之为“3—5—8学制”)。〔84〕改革前,完成前两年大学课程的法国大学学生可获得“大学普通学习证书”(deug),之后通过第三年的学习可获得本科文凭。改革后,按原来的法国模式学习的学生本科毕业后再学习1年,或者取得高中毕业文凭后完成4年高等教育学习,可获得maîtrise文凭。取得国家maîtrise文凭后再完成1年学习或获得高中毕业文凭后完成5年高等教育学习(相当于300个欧洲学分)可取得“深入学习文凭”(dea)或“高等专业学习文凭”(dess)。持有自1998—1999学年度起颁发的dea和dess文凭者可被授予硕士学位。在过渡时期,maîtrise、dea、dess和硕士文凭并存。〔85〕

言归正传,李鸿章《奏请奖励马建忠片》中提到的马建忠“在洋先后应考所得五次官凭”应为:两份法国中学会考文凭(直译为文学业士和科学业士,马自称为“文词秀才”和“格致秀才”文凭)、两份“学师优奖”(un diplôme hors section)证书,以及马称之为“律例举人”的lncié en droit学位证书。洋务运动时期,清政府对于学成回国并通过相应考试的留学人员,按照其获得的学士或博士学位授予“举人”或“进士”资格。据此,与马建忠所获的“举人”出身相对应的,应该是法学学士学位。

1877年再度出洋的陈季同,除了学习之外,还担负了许多工作。尤其是在李凤苞被任命为驻德国公使后,他作为翻译于1878年10月7日(光绪四年十一月初一日)一同前往柏林。这或许是其未能像马建忠一样在巴黎私立政治学校完成课业的原因。

据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军机处录副·光绪朝》,陈季同于光绪四年十月任驻德公使随员,并办理法文翻译。光绪六年三月,改充翻译官。〔86〕1881年2月17日(光绪七年正月十九日),李鸿章在奏请给予船政学堂出洋学生奖励的奏折中提道:“都司陈季同,拟请免补本班,以游击仍留原省补用,并赏加副将衔;候选主事罗丰禄,拟请以同知不论单双月归部选用,并赏加四品衔”。〔87〕据我国台北故宫博物院图书文献处藏《军机处档摺件》(编号128158),陈季同于光绪十年改派驻法参赞。《申报》1888年1月26日(第9版)的报道称,其于光绪十一年六月后任驻德参赞、驻法参赞。据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宫中档朱批奏折》和《军机处录副》,光绪十七年七月,陈季同因擅借巨款,遭薛福成弹劾,革职。〔88〕另有资料显示,陈季同1891年被召回国内的原因是他曾以公使馆的名义向巴黎宝石商和装饰品商筹款而负债过多。两年后,陈季同以中国留学生使团主席的身份随李鸿章访问比利时。但比方因受到法国政府警告而拒绝其入境。1895年4月,陈季同赴我国台湾地区参与抵抗日本占领运动。1904年他还以中国问题为题材写成了一部轻喜剧《英雄的爱》。1905年病逝于上海。〔89〕

在马建忠、陈季同等人之后,福州船政局还选派了几批学生留学英法。只是其间少有了像马、陈(当还包括刘步蟾、严宗光、萨镇冰等等)那样难以被历史轻易绕过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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