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长姐,我教训不得?爹爹还未进门,哪有你放肆入内的道理!”林夕奕严声道。
“真是奇也怪哉,你跟我讲规矩?我不知道你还懂什么叫规矩。”
林祈白才十岁,身量尚未到林夕奕肩膀,一举一动却已有板有眼,此时侧目看着林夕奕,满脸都是鄙夷:“我刚下山,满耳朵听得都是你的规矩事!”
“祈白!不可放肆。”林镇追了上来,叫停了二人间的争执。
林祈白哼了一声,梗着脖子进了府。
林夕奕转头就看到父亲林镇,一股热流直冲眼窝。
她与父亲林镇生离死别数十载,这些年尝遍边疆苦沙,无数个死里逃生的场合,全靠念着父亲的名号硬撑下来,此时相见,如何不哭。
“怎么还掉泪了,夕奕,你又不知不知道,他就这个臭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啊!”林镇拍了拍她的肩膀,怜爱道。
林夕奕朝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忍下情绪道:“爹爹归府能待多久?”
“眼下四野太平,圣上准我休养几月,我带来的三千兵驻扎在城外,等修编入京城守卫,一应事务齐全,为父便可好好在家陪你们姐弟了。”林镇历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些慈爱。
听到这话,林夕奕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林镇以为她还在因为林祈白的态度生气,摸了一下她的头安慰,“祈白性子直,年纪也还小,再大些就好了。”
林夕奕这个幼弟,跟林将军府可谓是格格不入。
林夕奕五岁时,母亲因生林祈白难产而去,临去前抓住林镇的手,哀哀切切道毕生遗愿便是不想儿子再受沙场之苦。
林镇忍着悲痛应了下来,在林祈白三岁启蒙时,便送他去了大越第一清士柏业门下,期望柏业的渊博学识能培育儿子走上与自己不同的路。
七年以来,林祈白日夜受教,身上早早沾染了同龄孩子没有的古板与沉稳,也由此跟性情飞扬的长姐越发不合脾性。
不仅如此,林祈白对整个林府洋溢的武人气息都深为不齿,连林镇也时常得不到他的好脸色,林镇虽无奈,但对这幼子毕竟难以苛责,一日一日竟也这么忍了过来。
前世的林夕奕,对自己这个弟弟也并无什么好感,只有血缘亲情之间的义务而已。林镇逝去时林祈白年幼,又从无领军经验,林夕奕不得已以女儿之身顶了上去,这才保住大越安宁。
可彼时的她还是没有保住自己唯一的亲人,林祈白十四岁时死于挟裹着政治权谋的战乱,从此林夕奕真正成为了孤家寡人。
“柏业先生准了他三个月的假,你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与他相与,总这么剑拔弩张也不行,你是长姐,不免要多容忍一些。”林镇一面劝着一面往里走,又匆匆道:“为父先给柏业先生去封信,你去吧。”
林夕奕应下来,回到自己的小院。
枚儿在屋里张罗洒扫,姜妙衣站在门外,一板一眼地学着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