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一样随意杀人,难道不是像他们一样把人也看做蝼蚁吗?他们确实不是东西,你以暴制暴的粗暴手法,又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吗?”林祈白怒道。
林夕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马夫在外敲了敲门,恭敬道:“小姐少爷,我们到了。”
“下车。”林夕奕抱起酒坛子,踢了踢林祈白。
林祈白面色不善地下了车,落地环顾四周,脸色凝重起来,“你带我来墓园做什么?”
“这是我们林家将士在京城的衣冠冢,你是林家后人,还没来好好见见。”林夕奕塞给林祈白一个酒坛,示意道:“倒酒,磕头。”
林祈白虽不喜武人,毕竟死者为大,阴着脸还是乖乖地挨个倒了酒,却没磕头。
“这些人有的是我林家远亲,更多的是跟我们无血亲的同袍兄弟,爹爹坚持在这里为他们设冢,你可知道为什么?”林夕奕坐在一块碑前,小心地擦拭了一遍。
“你看不起武人,觉得他们粗俗不通道理,像我一样只懂以暴制暴,不过刚才你也应该明白了,有些人是不能用嘴交流的。”
林夕奕认真看着林祈白,拉他坐在自己身边。
“从小处说,你从小衣食不愁,地位尊贵,能师从柏业先生博览群书,靠的是爹爹的实力和宠爱。从大处说,大越万千儿郎能像你一样读书识字,安居乐业,靠的是爹爹带着那群武人把命滚在刀尖上。他们用命一生动荡换了你书桌平稳,为的是能让你踩在他们肩头,用学识让大越更强大,民众过得更好,而不是让你居高临下鄙视他们。”
“人性复杂,天下太多人难以用嘴沟通,将士们的以暴制暴,何尝不是对无辜之人最直接的维护?不辨底细的纵容才是最大的犯罪。”
林夕奕见他神色有些动容,再接再厉道:“你被按在地上欺辱,却也还是提到了自己是林家公子,想用父亲的名号震慑他们。自己无能只靠家门的人,注定成不了大器,受着家门福惠却不知回报的,也算不得明理。”
“你哪儿学来的这些歪理?”林祈白低声嘀咕。
林夕奕一指头敲在他头上:“这可不是歪理,是在人情世故中摸索出来的最实用的金玉良言,你这古板劲儿就是与世隔绝太久了,难以体察民情。”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林祈白捂着头道。
林夕奕沉默了会儿,声音低沉了些。
“父亲戎马一生,总不想血肉至亲不能理解自己,边关将士浴血奋战,总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下等工具。”
林祈白扭开头没说话,手上却拿起另一坛酒,开了封之后又一一倒酒,倒完又揖身行了个礼。
林夕奕勾了勾嘴角,臭小子还不算太无药可救。
她与林祈白擦了半天碑,腰酸背痛地打道回府,只是刚走上官道,一队衙门官服的人就把他们的马车拦下了。
林祈白掀帘一看,先紧张起来:“是京都府衙的人,衙门怎么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