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蔓乍见吴彦,得意得有点忘形,一通口无遮拦后才发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知性人设就这么崩了,为了尽可能挽回,她温婉地将耳边的头发向后抿了抿,浅笑着说:“真是近墨者黑,和贺岚溪做同事时间太长了,说话都有她的影子。”
“那天在机场我真见识了,难怪袁周那臭脾气都能被收服,可惜,可惜。”吴彦感叹。
葛蔓不想深谈,怕给贺岚溪惹麻烦,就打岔问道:“你住哪里?离我们远吗?”
“不远,邻居。”吴彦神秘地笑笑。
柳园。
贺岚溪扎着围裙,右手举菜刀,左手翻菜谱,热火朝天准备午餐。
“宝宝,去玩儿会儿吧,你这么直勾勾地瞪着我,我更不会做了。”贺岚溪和趴在桌子上、安安静静看她做饭的袁本打着商量。
袁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认真得地说:“我要救你!”
“嗯?救我?”贺岚溪惊讶地问。
袁本胖胖的小脸上,挂着又担忧又坚定的神情:“你说会把厨房点着,所以我要等着救你!”
贺岚溪被这个天使感动得要哭出来了,她跑过去在小脸蛋儿上狠狠亲了一口。“我怎么那么爱本本呢,爱死你了!”
“所以你很快就会回来,带我去姥姥姥爷家,是不是?”袁本仿佛有不好的预感,同样的问题问了好几次。
贺岚溪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是不是?”袁本穷追不舍。
面对孩子清澈的眼睛,谁有撒谎的勇气,贺岚溪无奈低下头说道:“等宝宝从英国回来。”
“妈妈最好了!”袁本欢呼雀跃。
贺岚溪转过身抹了把眼泪,在心里拼命对袁本说着对不起,她真心希望自己能永远消失在孩子的记忆里。只要笑就好,不论在谁的身边。
“妈妈,还没做好吗?我饿了!”睡醒一觉的袁本,揉揉眼睛向还在忙碌的贺岚溪提着意见!
“噔噔!宝贝请用餐!”贺岚溪微笑地向袁本献宝。
只见一桌菜肴真称得上色香味俱全,看得袁本直流口水。
“妈妈你真棒!你别是魔法师吧!”袁本边吃边“迷恋”地夸奖。
贺岚溪看着袁本狼吞虎咽,心中五味杂陈。
再见不知是哪天了,宝宝,只愿你一生都好!
吴彦准时赴约,大家寒暄后,老友向他介绍道:“吴兄,这位是香学专家黄先生,造诣极深,我办博物馆一是靠你,再就是靠他,否则我这外行寸步难行。”
“客气客气,专家不敢当,只是热爱传统文化而已。”穿着件对襟华服的黄先生合掌说道。
吴彦也客套了几句,但他真心不喜欢这位谦虚得有些做作的香学专家。
“非国有博物馆里,黄馆长做得最出色,是我三顾茅庐他才肯出山的。来来来,为了我们日后合作愉快,先干一杯。”章玉峰端起杯殷勤地劝酒。
黄馆长嘴角向上扯扯,似笑非笑地说:“谢谢,我不饮酒,酒要少吃、事要多知。”
章玉峰的手顿在半空,里面的酒差点洒出来,可见他有多意外。吴彦见状倒了杯茶敬给黄馆长,笑道:“饮酒的确误事,而且吵吵嚷嚷不雅,我们以茶代酒。”
却料黄馆长又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合掌说:“实在抱歉,我过申时不饮茶。”
“啊啊,对对,”章玉峰笑容僵硬地解围:“我看见过这个说法,古代讲究养生的人都饮申时茶。和黄馆在一起就是长学问,长学问。”
酒桌上弥漫着不可名状的气氛,人们三三两两没话找话说,只有黄馆长仿佛超然世外的高人,一言不发,品着清水。
做东请客的章玉峰实在忍不下去了,他诚惶诚恐地向黄馆“请教”道:“您的沉香馆最近怎么样?又办什么特色展了?”
黄馆一声长叹,有点伤心又有点为难地说:“让各位见笑,已经不是我的沉香馆了,我辛辛苦苦带了十年的团队,最终还是败给了金钱!唉,物欲啊!”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您的那几位干将我见过啊,不像是外面那些拜金的人哪!”章玉峰惊异地问。
黄馆痛心疾首地说:“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真替她们惋惜,是好苗子啊,可惜,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想到,最终会因为我要坚守博物馆的文化调性,和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学生分道扬镳!唉,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说了,寒心!”
“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吴彦十分好奇地问。
“黄野。”黄馆长说着递上了名片。
吴彦瞪着那上面的头衔一下笑出了声,黄野不满地问:“吴老师觉得我很可笑吗?”
“说实话,如果我不认识葛蔓、息子林和贺岚溪,我会非常同情您的遭遇,也会敬佩您对传承中国传统文化所做的牺牲,可惜不凑巧,我和她三个人太熟了,不得不站在她们的立场,替她们说几句公道话。”吴彦换了个姿势,用藏也藏不住蔑视说:“您所谓的调教是指什么?先把她们心血煎熬的东西贬个一文不值,然后再出去照本宣科,说是您的思路和成果?还是所有事务都是不知情、不过问、不负责,然后功劳一身担、错误一手推?当然,如果您指的是这些,她们可能真的是在您另类的培养方式下成才的。”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只紧紧盯着黄野的脸,希望他能站出来自证清白,不过,倒不是因为黄野人缘儿好,只是大家想让大戏再演一会儿,免得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可没想到,黄野除了气得翻白眼儿,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打着文人的名头招摇撞骗我不管,但如果你诬蔑葛蔓她们,或者不经她们允许使用博物馆的学术成果,我会通过法律途径处理。”吴彦正色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