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袁周辗转反侧,似梦似醒,金逸的脸、董何音的脸、贺岚溪的脸,一时重叠,一时又分离,但总模糊难辨,只有本本的哭声不绝于耳,哭得他明白了什么叫肝肠寸断。
“昨天晚上怎么样?”这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李天成和袁周打招呼的例行用语。
袁周指指黑眼圈儿,无声地回答。
“她没问你金逸的事儿?”李天成诧异地问
袁周摇摇头感慨:“她从来也没主动问过什么。”
“吴彦说贺岚溪城府深,我也发现了,她明明知道金逸去而复返,却能一句也不问,佩服。”李天成不由得赞叹。
袁周翻开文件,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就啪地合上丢在一边。
“这么烦?”李天成关心地问。
袁周眉头皱成一个死疙瘩,犹豫地问:“贺岚溪建议我和金逸坦白孩子的事,然后争取说服她。你觉得怎么样?”
这下轮到李天成的眉头打死结,他想了半天问:“你觉得呢?”
“我要是有觉得还问你?!”袁成没好气地叫唤。
“我觉得没什么可行性。说良心话,金逸那大小姐脾气,不一定能接受本本,就算现在被爱情冲昏头脑勉强答应,可等你年老色衰了,她还能对本本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难!”李天成撇着嘴一通分析。
袁周真是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形容自己的死党,他骂道:“年老色衰?哼!你怎么想出来的!”
“别鸡蛋里挑骨头,你就说我担心的有没有道理?”李天成满不在乎地问。
袁周两手抱着头,好像没有外力保护的话,这颗脑袋就会炸开似的。他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没试过怎么确定不可以?”
“有这心思两年前你就试多好,至于让我满世界给袁本找妈妈去吗?找得人家都以为变态了!”李天成为自己耗费的心血忿忿不平。
袁周不但不反思,还理直气壮地喊:“两年前贺岚溪不是没告诉过我可以这么干吗?”
“她想干什么?撮合你和金逸?”李天成不解地问。
其实撮合袁周和金逸,只是贺岚溪红娘计划中的一部分,还有另外一部分是撮合葛蔓和吴彦。她先是把网上有关吴彦的消息都搜了个遍,然后分门别类进行整理,最后得出结论:这是除了四十五岁的熊十力以外,最适合葛蔓的结婚对象了。
“四十五岁的熊十力是什么梗?”新来的会计陶小珠被手舞足蹈的贺岚溪说得一脸懵。
葛蔓笑道:“别理她,她拿我找乐儿呢,说我挑剔!”
“别的条件我不知道,反正你男朋友必须有钱!”陶小珠乐得眉眼弯弯的,因为才来几天的她,听葛蔓喊穷已经听得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
贺岚溪一拍巴掌说道:“那当然得有钱,以前这个馆里的经济基础是穷,上层建筑是不要脸,现在靠着热爱中国传文化的爱心人士捐助,我们的日子才稍微好一点,可钱那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呀,不仅她、以后息子林找男朋友也得有钱,这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这是为了香文化事业永续健康发展。”
陶小珠被逗得前仰后合,她觉得这个单位来对了,虽然工资不高,但能天天免费听相声,也不算亏。
贺岚溪抢过葛蔓手里的香粉,急急地吼道:“你认真点,我不开玩笑,吴彦各方面条件不错,有机会发展一下。”
“你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先别管她了,袁周和他前女友的事儿怎么样了?”息子林抱着电脑走进来问。
贺岚溪捧着脸叹气:“我可能要断了自己的财路了。”
“什么意思?”一听见钱,葛蔓眼睛瞪得溜圆。
“我鼓励袁周去把金逸追回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在一起。”贺岚溪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说:“所以博物馆以后的主要财政来源就靠你了,葛蔓小姐姐,求包养啊。”
“袁周同意了?”息子林问。
贺岚溪点点头:“他说今天找金逸谈。不过我现在好纠结啊,既舍不得那笔钱,可又不想陷在他们老袁家这乱七八糟的家务事里。这什么日子嘛,比吐火罗文还难。”
正如贺岚溪所说,袁周约了金逸把袁本的事情和盘托出,金逸一时心乱如麻,只好找周敏来商量对策。
“贺岚溪这个女人真够毒的!”周敏义愤填膺。
金逸没明白这话的意思,疑惑地问:“您为什么这么说?”
“傻孩子,你就是心思单纯,你想啊,贺岚溪和袁周提出让你接受本本,这就先在袁周面前落得个贤惠、替他着想的好名声,然后又把难题抛给你。现在的孩子多难带,亲妈都带不好,让你来带?只要孩子有一点不痛快,袁周肯定把账记在你头上,一天不说什么,两天不说什么,时间长了呢,对你会没看法?到时她贺岚溪再以袁本亲妈的身份趁虚而入,谁还能再说什么?”周敏说得有理有据,声情并茂。
接纳袁周与别的女人的孩子,对于金逸来说很困难,但她不太相信贺岚溪会像周敏分析得那么有心机,尤其当她想到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决定失去袁周,她又宁可冒这次险。
“我和袁周的感情您最清楚了,我再也不想和他分开。”金逸动情地说。
“傻孩子,别听袁周的,现在不是他在说话,是那个女人在借他的嘴说话。你,该出手时就出手,去找贺岚溪摊牌,和她说她的好意你心领了,但孩子这么小离不开亲妈,让她带着袁本走,所有费用你负担。这个方案以前我和她提过,她当时振振有词,现在你回来了,她还能有什么理由缠着袁周。”周敏继续不遗余力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