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送来?飞机上放鞭炮里空想(响),他玩失踪可是老手。即使找见了,让他再来可不是容易事。如果是个小孩抱过来就行,可他人高马大,要赶鸭子上架难。”
荣华肯定地说。
“你的话我明白了五六分,就是可以治好,问题不大!”鲁琴半信半疑地看着王医生,“但愿在五月份定亲前再来一次,老天保佑,好不容易来的媳妇别又跑了。他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万一女方知道,人家可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精神不太好的人。”她稍有舒缓。
“别神神道道地,这次跑了就没有下次,我可没一点把握。”荣华看着老婆说。
“这次是医院床位爆满,无奈安置在了重病区,下次不会这样,我会重点关注。我有信心,就看你们了,越早来越好,我等着和他过招。”王医生爱心满满,木儿的功夫和武林好汉有得一拼。
“我再想想。”鲁琴抱着希望。
三人起身离开办公室。
……
春节前繁忙的厂房已冷冷清清,五月前的淡季到来。节前的白酒大卖特卖了一场,可到荣华手里的利润却是蝇头小利,这和夜以继日的疯狂工作不成正比。他听说白酒的价格在销售地疯狂上涨,可被妹夫掐着脖子只是象征性地略有增加,这让他心怀耿耿,迫于亲戚的面子又难以启齿,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于是他暂且释怀。
五六天了,逃出医院的木儿还没踪影,他们知道他在躲避。
趁着闲暇,他和老婆商量好,他先去一趟省城回来,再把侄儿送去就医。
那盆发财的炭火还在肚子里燃烧,而且欲燃欲烈,不管他身在何处,意外得到的宝物一直揪着他的心。
渴望一富永逸。
荣华用薄而结实的木板打成三个精致的小木箱,内壁用软布包裹,防止宝贝碰撞损伤,每个箱子装上锁子,把三个宝贝,那两个更像尿罐的家伙暂且算上,一一装进去用棉花塞紧空隙,上锁, 又用麻袋包裹好。
怀揣让财富来得更猛烈的梦想,兴冲冲踏上去省城的班车,离一夜暴富似乎只差几十元的路费。
古玩市场的方位他已打探清楚。
十年前他去过省城,宽阔的马路,七八层高的洋楼,他们的称呼,让他记忆犹新。
五六个小时的颠簸,在市区的车站下来,抬头一看天呐,几十层高的楼房遍地开花!平坦的大马路上车流如滔滔不绝的河水。密布的店铺,琳琅满目的商品,绿色的松柏,稠密的的人流,眼花缭乱,只要有钱,要啥有啥。
变化翻天覆地。
他觉着自己是个乞丐。,也更坚定了他要捞大钱的决心。
那些老头老太婆扫大街的,都是他问路的对象。
三左四右七拐八弯,问得口干舌燥,终于看到了日夜梦想的古玩市场。
和他想象中庄重肃穆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不同,这儿更像个乡下的大庙会。
一个大广场中间摆着几条长舌阵地摊,随时卷包走人的样儿,有的三轮车停在摊位前睡觉。两边是林立的店铺,那个看起来更像回事。
闲溜达的,拿着放大镜细看的,讨价还价的,双方操着南腔北调。
那摆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下至二十岁的小青年,上至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婆,聪明伶俐的少妇,穿棉袄的穿背心的,戴回回帽子的,坐的,站的甚至躺的。
人多摊位多长相稀奇古怪的文玩多, 荣华要挨个先了解了解。
什么破钟、烟斗、竹雕、铜鹤、石狮、十八罗汉、崖柏手串、星月菩提、狮头核桃、巨嘴蟾蜍、翡翠玉器、神像活佛、明清火炮、铜匣子手枪、 宝石水晶、字画笔砚、印章印盒、钱币纸钞、盆盆罐罐、碟碟碗碗、奇珍怪兽、长腿的鱼儿、看手机的关公、围着微缩石磨打乒乓球的老两口子 、刻着升官发财的袖珍棺材、青铜的酒器食器礼器、皇帝的玉佩叫花子的打狗棍……琳琅满目千奇百怪丰富多彩。
摊主个个很有气场的样子,眼神比乡下人犀利多了。
收古董,几个不算醒目的小字闪进他的眼中,面前清瘦的老头,颇有仙风道骨,戴着一黑色毡帽,油布上摆着大小几十种奇形怪状的罐子,圆的方的有腿的没腿的,三条腿四条腿,有盖子没盖子,标签上贴“鼎”“尊”“爵”“簋”……
毡帽老头子的目光在他背着的袋子上横扫。
他不知道如何开始。
“有货出手吗?”雄厚响亮的声音从老头子的喉咙中飞出,吓了他一跳,象电视里的播音员。
顺势卸下袋子,随方就圆吧,自己两眼煤黑,正愁不知从何下手,不如和这个温和点的人交流,不想那声音比小伙子的还壮实。
毡帽老头子又会造出什么奇迹,他等待着旋风般的惊喜。
只要每件不低于一万元就出手,他琢磨着,“卖,三件。”边说边解开几道绳子,取出木箱,一一打开锁子。
“哟,什么宝物这么费心呀?”毡帽老头子先接过那两个土气十足的圆罐子。
荣华的心还是悬了起来。
毡帽老头子端详,揣摩,敲敲。
希望又有风暴般的奇迹出现,那感觉可爽。
“五十年代土窑里出的粮食罐子,一文不值的泥壶儿。”老头子的话如釜底抽薪,荣华肚子里的炭火飘摇欲灭,他的心从峰顶掉下来,那程度不亚于从尼亚加拉瀑布上跌下。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再看这个,他爆满的信心有点漏了底,把县城出价一万的家伙递过去。
只要最低给一万就出手,他的期望已大打折扣。
掂分量、 敲击、闻气味、 用针剜下锈片,翻来覆去地用放大镜看,瞅得擦眼里的酸水,好久,又放下罐子,拿出大哥大,这儿很多,好象在请朋友来把关。
周围站了半圈人荣华都不知道,他的心跟着毡帽老头子的放大镜在不停地晃呀晃。
一会儿,一个瘦脸大脑壳的中年男子挎着黑包包急匆匆过来,同样翻来覆去的细看,恨不得钻进去,拿出相机拍了几张相,又把从罐子上剜下来的锈片儿带着走了。
“这货哪儿来的?”老头子神色凝重地翻弄着,“见过几个主了?他们给你多少?”
“好几个了。”荣华察言观色,这个罐子明显让毡帽老头子废了心思耗了时间。
他学贼了,乡下人不能让人家当成软柿子随意捏。
那个大脑壳男子又回来了,在毡帽老头边耳语一会又神神秘秘地走了。
“你要多钱?”毡帽老头子更贼,先试试水的深浅。
“你能给多少?反正几个主儿都没少出,谁说合适了我就给谁。”荣华拿起架子。
“一万二。”毡帽老头子播音员的腔压低,审视着荣华。
开门红!荣华暗喜。
“鬼货贼货水货我可不收,那个违法。”
“啥意思?”
“鬼货指盗墓人从古墓中挖来的文物;贼货还用说吗,偷的;水货指走私来的。”
“家传的,根正苗红。”
“你家不是达官显贵就是豪商巨贾,这种器皿进不了寻常百姓家。”旁边的白胡须中年人说。
“关键是货色不纯,新假破满天飞,乞丐当尿壶还嫌碍事。”毡帽老头不满地瞟了一眼白胡须中年人,古玩行的规矩那人不懂,专家都不能随便下定语。
“你最高给多少?”荣华信心倍增。
“最多一万五。”毡帽老头平静的说。
和第一次受到冲击浪潮时不同,荣华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追逐利益的最大化上,拼命压住喜悦,他需要冷静甚至冷酷地应对。
“刚到贵地,水也没顾得上喝一口,容我再看看。”他边说边收起那个三足宝鼎,“容我休息一下再来。”
毋庸置疑,这个三足鼎是个宝物,那股炭火剧烈燃烧。
买了十几件小物件,回去了做个架子摆设起来,好显示他不俗的情调。
他背着袋子头也没回地离开毡帽老头,不知不觉来到林立的店铺跟前,向里瞅瞅,每一家装饰得古朴庄重,每个古玩打着地灯,占着一大块儿地方,不少都附着文字说明,显得隆重而贵气。
在这试试,他迈开步子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