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明和宫。
明和宫是璇希儿的寝殿。平日里宫殿安静若水,无人敢来问津。
静妃叶潇湘软弱,从不与人争斗。即便是对底下的奴婢也十分宽容,更没理由来明和宫招惹是非。
皇后宫莫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莲花。一心想建立自己在祁玥蓟心中清纯无辜的形象,偶尔送些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来膈应妖姌,却不敢做的过分。
但今日,也不知是吹的什么风。两位美人竟然都大张旗鼓的过来了,还肆无忌惮的请来了自己的娘家人进宫。
妖姌眨着惺忪的睡眼出来时,叶太傅和宫九黎就站在了祁玥蓟的两边,仿佛是祁玥蓟的肱骨之臣。
妖姌定定神,看着那些从自己房间里收罗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厌胜之术,淫乱书籍,私通手帕……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妖姌冷哼一声,眸中泛着寒意。
他们是觉得只一样不足以害死她这个妖妃吗?
好吧,可能是不太行。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宫莫离拉着叶潇湘一同拜见祁玥蓟,不由分说地开始为玥妃定罪,甚至都不愿带半分掩饰。
妖姌独自站在一旁,看着宫莫离一步一摇走到祁玥蓟身边,细腰嬛嬛又弱柳扶风,软得没了骨头,恨不得躺在祁玥蓟身上一样,柔情似水般地望向祁玥蓟,温言软语,句句是毒。
“皇上,妾身拜见皇上。今日请您来是有案要审,有理要明。劳您忧心了,是离儿的不好。”
“事情是这样的。今晨,妾身去御花园游玩,听见一个侍卫当众羞辱玥妃,言她淫乱后宫,秽乱宫闱。妾身本不相信,要处死那个侍卫,谁知那侍卫竟然拿出了他与玥妃的定情信物,毕竟是后宫大事,妾身只好邀静妃妹妹过来一同监督。本是要证明玥妃的清白,可您看这些从玥妃寝宫搜出的东西,简直是不堪入目!因此事牵涉到玥妃,妾身只好先请您来做主,以免误损玥妃声誉。”
祁玥蓟看着那些东西,若有所思。
“希儿,是你吗?”
祁玥蓟没有理会身边千娇百媚的皇后,毫不犹豫地走到此时孤立无援的玥妃身边。
他怎么舍得让他的妖姌有一丁点难过呢?
“皇上,如果臣妾说这些都是皇后陷害我的,您信我吗?”妖姌轻轻地拉住了祁玥蓟的袖角,一双剪水秋眸认真地看着他,撒娇般地问道。
祁玥蓟感受到妖姌的小动作,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小鼓舞,不怒反喜,挑起了嘴角,俯首贴在妖姌耳边。
“这天下间,朕只信你一人,永远。”
温热的呼吸撤离开来,妖姌心中一闪而过的痛苦,蜜糖一样的酸涩。
“来人!皇后善妒,肆意妄为,蓄意谋害玥妃,以致后宫不宁。即日起,打入冷宫,贬为庶民,以儆效尤!”
话声刚落,一旁的宫九黎立刻站出来阻拦道:“皇上,这不合礼数。此事由那侍卫而起,理当首先调查侍卫和玥妃娘娘之间的关系。怎能由玥妃娘娘一句话,反而妄定皇后之罪呢?”
听此,原本因祁玥蓟之言而心惊胆战的宫莫离稍稍放下心来。
宫九黎是她的底牌。
当初宫九黎会答应留在凤梧国,不过是她一句话所求。如今,宫九黎于国有功,而她是他的义妹,只要宫九黎在,她这个皇后就绝不会轻易被撤!
祁玥蓟没有言语,静静等着妖姌开口。
他私心那么小。当初留下宫莫离为后,其实也不过是想让现在的妖姌能够认清宫九黎的伪面,永远真正地厌恶宫九黎;他也不过只想让这一世的妖姌回心转意,好好看看自己。
妖姌果然回首,凤眼轻挑,望向宫九黎。
“呵呵……没想到,侯爷还真是痴心不改!”妖姌勾唇冷笑,笑得如玫瑰般妖媚又高傲,任谁都不可能伤她分毫。
“倘若宫莫离从明和宫搜出的这些不知真假的东西能证明本妃秽乱宫闱,那不知侯爷腰际的宫莫离亲手所送的荷包,是不是更能说明宫莫离不忠不孝之罪?”
妖姌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睛便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在宫九黎的腰际,的确有一个秀美的荷包,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荷包左侧小小的“莫离”两字。
凤梧国犹在时,妖姌最喜欢去九黎宫。
那时候的宫九黎是个木人石心,从不为她所动,但只要可以静静坐在宫九黎身边,跟他说很多很多开心或讨厌的事情,即便他不会理会,妖姌也觉得心满意足。
去的多了,妖姌就发现了他腰际的荷包。
在凤梧国,绣荷包是细致又无关紧要的活。身为凤梧国的女帝,妖姌只听说过荷包的存在,却未曾看过,更别说去纺绣。
新奇之下,她伸手欲拿,哪可知这会犯了宫九黎的怒火,他挥手扬过,竟将妖姌推到在地。
那时候起,妖姌便知那个荷包的不同。
其上所绣“莫离”,她原以为那本是一种美好的祈愿,直到她从祁玥蓟口中知道了如今皇后的名讳。
莫离九黎,理当如此。可为何此时宫莫离却身处后位,只是他的义妹?
宫九黎,可是真的不懂?
与宫九黎并肩而立的叶太傅此时站出来为宫九黎和宫莫离辩解道:“区区荷包,义兄妹之间相送,证明不了什么,但玥妃宫中这些物件儿却实实在在的将玥妃的罪行摆在了皇上面前,还请皇上先予定夺!”
祁玥蓟走到了叶太傅面前,叶太傅挺直身板,青松一般站在原地,毫不客气地同自己曾经的学生对视。
“先予定夺?朕没有定夺吗?废后就是定夺!还是叶太傅以为朕罚的不够,应该再将静妃带上,一并惩治?”
祁玥蓟,一介帝王,若是被两个臣子要挟,岂非折辱皇威?
“臣万万不敢!请皇上恕罪!”
叶太傅一听到自己的女儿,即刻怂了下来。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掌上明珠也和宫莫离一样被扔进那暗无天日的冷宫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也未尝不可,更何况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后妃。叶太傅虽然脾气耿直,但能走到这个地步,也是懂得皇权至上的。
“这些东西烧了,以后再让朕看见,格杀勿论!至于废后,同理处置。若有人想要为之求饶……”
祁玥蓟看向宫九黎,讥讽之心显而易见。
“杀,无,赦!”
宫九黎让自己心尖上的人难过,他凭什么要让宫九黎心尖上的人好活?
“我并非此意……”宫九黎张嘴还欲说什么,祁玥蓟却已经带着妖姌离开了。
光晕里,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远去。
宫九黎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