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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有宠 第九章 刘缮的困窘

拥揽华被睡了一晚,华伶从未睡得如此香甜,好像天上星子落下来都砸不醒她,晨起时分,因为太久保持一个姿势,颈椎僵硬,转头困难,华伶憋着劲在床上正了正,还是疼痛难忍。

外面传来吵闹声音,华伶连忙披上披风,走到门前伸起耳朵听。

“六殿下何事在外面喧哗?”

傅好问阶下的侍女。

“肃王殿下吵着请大小姐出去……叙叙旧……”

华伶眉头一挑。

侍女对于这句话的美化程度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打个哈欠都能猜出刘缮的出言不逊和盛气凌人,但不管他今天要找她多大的事,做了多少充足准备,单单有一样是个男子都拿她没法。

傅好严肃质问:“谁说在草篅院的?”

几个侍女连忙解释:“姑娘明鉴,咱们都是府里老人了,谁能犯那个错误呢!是六殿下直接闯过来的,拦都拦不住,我们这厢还想去柘琅院回禀暇月大人……让……让他来帮忙处置……”

傅好双手叉腰,叹了一口气:“这点小事不用麻烦暇月,你告诉他就等同于告诉了大公子,回头肃王反应过来第一个追究你们。”

傅好挽起袖子:“我去!”

“等等!”

华伶“嘭”地打开门,伸手一把扯住她的领子:“你要能摆平他,也不至于当一上午箭靶子了。”

傅好看见华伶,忙俯身为礼:“方才的奴婢们吵闹,将大小姐吵醒了。”

“无妨,肃王在找我?”

“是,六殿下极其难缠,奴婢自作主张打算去劝劝……”

她越说声音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华伶瞟了一眼傅好,用手转了转垂下的发,目光愈发坚定起来:“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该我去会一会这小子。”

“大小姐不要,奴婢还是去回大公子吧!”

“事事都回大公子,他又不是县衙里的老爷,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杂事,还要女人出手才方便,而且……”华伶“唔”了一声,道:“无需替我担心,放开胆子让六殿下进来,大靖礼法当头,女子闺房他硬要闯,最后也不会得好果子吃,借我这宝地挫挫他的锐气也无不可。”

她话毕,就听见门口有人喊道:“昨日如此威风的女子,今日怎么躲在后面不敢出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草篅院!大爷我今天多穿了些,左右不会着凉,你担心自己的小命吧!”

她蹙眉,双手叉腰面朝大门,在傅好眼中,颇有大将风范。

傅好对身侧的侍女说:“请肃王进来。”

华伶自顾自地转身进屋,搬了一把竹椅子,侍女帮她抬到阶前的山石下,华伶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俨然一副迎客的架势,她身着一件交领白色里衣,肩上束着赭色披风,里衣因为睡了一个晚上,有抚不平的褶皱,一拢青丝披散在肩后,将将要垂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未施脂粉的面容有一种失去血色的白皙,可叹她唇瓣殷红,像极了身侧那盆盛放一半的海棠。

“草篅院的待客之道颇有讲头,本王险些被拦在门口被验明正身!不知道的,以为大靖的礼法是从姑娘的手里撰写出来的!”

十岁的少年,有着初升朝阳般的气华,他一身玄色戎服,白色盘领,窄袖一溜祥云纹饰,长袍到小腿,腰带一束,显得格外威武精神,与常服相比,戎服更加修身,新帝的这一家,似乎格外注重面皮和轮廓,无论是少年老成的刘濬,还是不脱稚气的刘缮,都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模样,刘缮还小,身高尚未育成,可不难看出,日后定是一位不输嵇康潘安的美男子。

华伶冷笑:“心有礼法的人遵礼法,像小女子这样心中无礼的人,自然也做不出王爷口中的别扭姿态,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处院落王爷想进想出,都是王爷自己的事!”

刘缮一脚跨进来,正要反驳,便看见远处假山前坐着一个白衣少女,他手臂上挎着一把弓箭“噹”地掉在地上,腰侧别着的红穗子宝剑也跟着身体一抖,他咽了一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定睛在华伶身上,一只手指着她:“你……你你……”你了个半天,小脸一红,忙背过身去:“你怎么敢不穿衣服!”

华伶身旁的侍女都憋不住“噗嗤”笑出声,而站在一旁,方才理解何为“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真谛的傅好,略带嗔怪道:“殿下这样吆五喝六地闯进来,大小姐哪有时间换衣梳洗?”

华伶挑衅地看着他的背影:“小女这身里衣不中用吗?还是殿下对刚刚晨起的女子要求甚高?殿下方才说小女不穿衣服,着实冤枉,衣裳不过是几块布缝接,穿一件和穿两件有何不同?”

刘缮的热血被华伶泼个干净,他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比这还困窘的事,若是寻常女子几块银锭子就打发了,偏偏是大哥的远房堂妹……这不自找苦吃吗?刘缮匆忙找遍全身,也找不出一件外衣扔给她,远眺半天,想起今日阿姆没有跟着来,顿时又羞又臊:“你快回去穿戴整齐!傅好……快带你家小姐回去!”

“不必。”华伶慢悠悠站起身:“晨起时分,院子里花香鸟语,小女在自己的闺房外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想逛园子,就等会吃饭,想看看书,就先烹一壶茶,倒是肃王殿下冒然闯进来,小女不甚惶恐,心有委屈,却不敢多言,大靖礼法难容女子身着里衣见男子,放在寻常人家,小女这辈子就要耽误在殿下身上了。”

华伶叹口气:“看都看了,现在不承认,那我成了什么?墙上挂的仕女图?还是手边的仕女木雕?”

她语言轻浮,满是调戏,将刘缮抓的死死的,凭他再生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她过多置喙。

刘缮仍不肯转身直面她,他长到这么大,连母妃穿里衣的样子都没有见过,今日可开了眼。

傅好不禁再次对华伶刮目相看,明明是华府出来的小姐,遇人遇事却不温吞,她尖锐的像一根刺,是与大公子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刘缮还没有胆子将这样放得开的女子娶回家,故咽了一口唾沫,深觉得今日来的错,本意想煞小女子的锐气,不料被反将一军,果然舍得一身剐,大风大浪都不怕,阿姆说过,这世上有两种人不可与之纠缠,一是跟你拼命的,还有一个是傻的不透气的。

“我方才朦朦胧胧没有看清楚,何况我尚十岁,坊间十岁的孩子只知道跟在爹娘身后要糖吃,我跟他们有什么分别!你不要自作多情,想让我负责,像你这样使手段,意图攀龙附凤的女子我不是没有见过!”

华伶叉着腰,一顿好气:“小女何德何能才能攀上肃王殿下这座大山,我若是有几分见识,便先去攀誉王殿下,何必舍近求远?可见我心志不在此处,只想觅得一处安静生活的居所罢了!”

她朝刘缮慢慢踱步而去:“肃王殿下与其将心思放在我这枚无名小卒身上,不如花心思丰富自身学识,日后好擦亮双眼寻一不图权势富贵的女子做王妃,在坊间孩童追着伸手要糖吃的时候,自己有底气买糖吃……你我不过昨日相逢的路人,我身处此地不妨碍殿下探访大皇子,日后若无缘,也不会有见面之时。”

华伶放低语气:“是小女昨日出言不逊种下了这个因,今日被殿下看见衣衫不整,也算是‘缘’,因缘都是小女自己种的,自然自己收拾,王爷若不想同流合污,还请先行离去,今日之事,再不要与第二个人说,如此保全小女的清白。”

刘缮被她说的沉默,他的人生里没有那么多曲折坎坷,自然领悟不出一个十六岁女子的内心,这番义正言辞的教训和忠告,乃至最后一句话的低姿态,都让他小小的心凉了半截,而剩下半截,又重新燃起可以称作是“不服气”的火焰,他不甘心被一个身量与自己一般的女子说教,他将来定会找一个她口中的人生。

“既然……既然你说是你的因缘,那好,就按你说的,我也都答应了,我……我正巧要找大哥,先……先行一步。”

刘缮始终没有胆量面对面看她,那张略带成熟的面孔不像宫中骄横跋扈、幼稚可笑的公主,她让他生出了些许怯懦。

华伶看着刘缮捡起地上的弓,低迷的士气几乎将她感染,他一步快似一步地朝柘琅院走去,似乎隐隐有再不与她相见的意味。

傅好抬眸望向华伶沉沉的面孔,发现她并没有得胜而归的高兴,便俯身道:“奴婢服侍大小姐梳洗吧。”

“好。”

傅好劝道:“肃王殿下性子最急,日后想通了大小姐的话,万一再回来刁难……”

“不会的。”

今日,她从头到尾,都不觉得他是个难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