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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小娘子 第一卷 且兰山月 第三章 疑窦丛生

紫苏拿出家里的所有积蓄,在镇上的寿材铺里买了一副柏木棺把爹装殓了。没有冰,爹的灵柩只停了两晚,便在众乡邻的帮衬下,葬进了娘的地宫里。

娘说她是在爹娘从蜀中迁移至此的路途上呱呱坠地的。那段时日正值山洪暴发,山体泥石脆弱,娘下足处猝然塌陷,爹没来得及抓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山坡上滚落下去。母女二人命是保住了,娘却从此落下病根,任爹一双岐黄妙手,也百般调理无效,半年前更是在一场寒症后沉疴见深,除夕过后便撇下她父女二人撒手西去了。

娘去后,爹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唯有那一曲娘生前最喜欢的《斑竹调》依旧在他唇边吹了一夜又一夜。

以后,再没人吹起这支曲子了……

紫苏泛红的眼眶里再次落下两颗透明的泪珠来。

裴劢跪在她身边,抬起手想要把那两滴泪接住,手指到了她鬓边,终究垂下了。

“紫苏……”

“我没事。你来的时候,我爹是什么样子?”

“和你见到时一样。他把门开着,似乎一直在等你回来。我问了他,他只是摇头,让我去接你。你说他到底得了什么怪病?倘若真是中毒,中的什么毒?又是谁给他下的毒?”

紫苏吸吸鼻子,抹去那把泪,摇摇头。

目及处,一丛芭蕉树下走过一个男人。包头帕,窄袖短衫,扎脚裤,从头到脚一身石青色:是且兰族男子的装束。

男人弯腰背着背篓,看样子是来镇上买物什的。

白日里爹的丧事上也有且兰族人来。且兰国灭后,移民和劫后余生的当地百姓混杂而居,除了个把有意挑事的,黎民百姓大多淳朴厚道,二十年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相安无事,紫苏父女常被且兰人请去医治病症,他们是感念爹所布恩德的吊唁者。

这三日里,原本预料中的新一轮刺杀没有再来。按理说,那边等不到人回去报信,应该再派人来完成未尽的事宜才是,为何不见响动?送葬的人里有那边的人吗?是在等待一个对他们而言最佳的时机?

爹中的毒和安抚使有关吗?倘若有,为何爹回来几日后才发作?倘若没有,那边为何要刺杀一个与之毫无瓜葛的异族人?

“鬼佛手”又是什么,以前从未听爹提起过。那个小瓷瓶她打开看过了,是一瓶药丸。若“鬼佛手”是毒药,这瓶药丸是解药吗?可是,爹又从何处得来?为何要让她收好?

“啊呀!啊呀呀!紫苏啊,不好了!我家隔壁胡屠户一家老小不知怎的全都、全都趴倒了!”街东头的刘二婶慌慌张张地从山下跑上来,人还未到,破锣似的嗓子先“哐哐”响起来。

胡屠户全家六口人,老母亲已是古稀之年,三个孩子,最小那个女儿正值豆蔻年华,此时有的趴在桌案前,有的歪在床榻边,胡屠户婆娘倒在了灶间的灰堆里,且和叶绍虔一样,全都面目赤红却无汗,气喘不已,乏力颤抖。那老母亲毕竟年事已高,紫苏赶到时已然气绝。

众街坊邻居连里正也聚拢了过来。见到如此惨状,众人皆面如土色。两个妇人想要去把胡屠户婆娘从灰里扒拉出来,见她高高耸起的两扇肩胛骨好像蝴蝶的翅膀般猛力扇了几下,身子如拉满的弓,箭射出去后“嗡”一声一个回弹,忽地戛然而止,唬得两个妇人手脚发软,再动弹不得。

“和叶叔所中之毒一样啊。”裴劢在她耳边小声道。

紫苏一惊。之前她只对旁人说爹是发急病去世的,想着等丧事完后即刻动身去珍州查察,未曾想还有如此凶险的下文。

那么,爹是把毒传给了这家人,还是说,投毒者分别下了毒?

胡屠户歪在一张杀猪的案板上,看见她就喘着粗气要撑起来:“小郎中,救我……”

前日才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面前,紫苏如何救得了,绝望恰如没顶的江水把她溺闭得透不过气来,只得一边拿出几颗碧露丹给几人吃下了,算作最后的慰安,一边搭上胡屠户的脉,细探这脉象和伤寒究竟有何区别。这一次她心思宁定,神识清明,片刻后,果然探得一缕细若游丝,且时起时伏,似有似无,如鱼之游于河水的外邪之气。再探另几人之脉,皆是如此。她又以针刺下几人血来验看,和爹的一样,也是带了墨色。

众人一见,一片惊呼。

里正指着问:“小郎中,他们这是中了毒?”

那胡屠户瞠目张嘴,想要把心头那口气咳出来,一急之下,胸膛更像堵了一块大石,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刹那背过气去。

“是。”紫苏回答,合上了胡屠户的眼,转过身来时,袖底的手握成了拳。

“是什么毒,小郎中可有定论?”

紫苏摇摇头,问胡屠户的大儿子:“我爹最近可有到你家来过?”

大儿子抖着嘴说不出话,胡屠户那花骨朵似的女儿像猫儿般哼唧道:“祖母胃疼,叶郎中来给看过,亲自熬了药,还吃了饭。”

“可还记得是哪一日?”

“六日前……”小女孩微弱一声,嫩白的手掌摊开了。

食物传染!六日前中毒!第七日发作!

“诸位叔伯大婶,我爹最近可有与你们同桌吃过饭?”

众街坊面面相觑,都摇头。

“小郎中的意思是,你爹是中毒去世的?”里正代众人问。

紫苏施了一礼,歉然道:“是。我爹去时我还不能确定,也没想到此毒如此霸道,因此未言实情,还望叔伯大婶体谅则个。”

“哎呀!我那小儿着了温热病,叶郎中请了脉,开了药,没、没事吧?”一五短身材的汉子变了脸色。

另有几人也慌了起来,都说这几日叶郎中给诊过脉,开过药。

“此毒只经过食物传染。”紫苏忙道,“我爹去世前八九日都未和我共过食,所以你们看,我就没事。”

爹去珍州两日,回来时她正好被杨大哥请走。杨大哥娘子胎位不正,身子又虚弱,她在那儿盘桓了六日。

这还真是……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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