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洛斯和马特乌斯一言不发，捧着大叠的资料。

李桐生又向谏山让奉茶，面带一丝诡异的微笑。

谏山让铁青的脸上微微抽动，满心报复的欲望。

两个资历深厚的特等调查官，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谁也不肯先喝，如果助理再上去给这两个家伙捏捏肩膀，或许会爆发出一场激烈的拳赛。

康特则站在谏山让的一旁，不时掏出自己的小本本，记下两位特等宝贵的交谈技巧。

其实双方都在等人。

令李桐生一方头疼的是，中国分部的另一名最高负责人弗雷格尔，据说早餐吃了不熟的生牛肉，现在正在厕所内闹肚子，鬼知道一个血统强大到突破了临界血限，被誉为世界上最稳定的皇的强者，怎么会突然败给一块生牛肉，但他确实做到了。

祸不单行，谏山让也有些心烦，他此次中国之行的搭档源瞳，生物钟里不知道断了哪根弦，目前正待在房间中努力地调整，实际上是她赖床的老毛病又犯了，就连谏山让也不清楚她是否还在乎今天的会谈。

“弗雷格尔特等真的是坏了肚子？”古洛斯悄声嘟囔，“早餐我也吃了，应该没有问题啊......”

“别呆了，古洛斯教授，”马特乌斯叹了口气，“你忘了吗，上次他也是用的这个理由避开了会议。”

谏山让这边完全不知道那边的情报部长和教授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他故意扫了一眼康特，示意他一定要注意坚持自己的立场，但康特显然会错了意，向他回以一个傻逼般灿烂的笑容。

“诸位，”李桐生率先打破了沉默，“弗雷格尔特等在做准备工作，时间不等人，我们先开始吧。”

谏山让无奈地点了点头，众人欣喜地点了点头。

“众所周知，中国分部自成立到现在仅仅只有三十年的历史，与历史悠久的欧洲总局相比，无论是人才的储备，调查的手段，还是当局的规模，皆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今天，我很高兴谏山特等一行人亲自莅临我局指导，在此，我代表维达尔对策局中国分部的诸位，向你们表示热烈的欢迎。”

李桐生微笑着向谏山让伸出手，屋内掌声雷动。

谏山让在心里冷冷地笑了，他实在是很佩服老家伙的脸皮厚度，前一秒还在和他针锋相对，后一秒便希望与他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骗鬼呢！

还真有人信了，他身后的康特依旧笑得跟个傻逼似的。

“我也很高兴认识诸位。”谏山让尽力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伸手与他握手。

还没等握上，李桐生便将手收了回去，“但时间已经来不及我们嘘寒问暖了，这不单单是一场欢迎会，更是一场动员会，相信大家都已对本市西郊的废弃钢铁厂坍塌事故有所耳闻，马特乌斯准特等，请汇报一下你近几日的调查结果。”

被秀了一脸的谏山让灰溜溜地把手收回。

与此同时，情报部部长，身材高挺的金发男子站了起来，他看上去异常英俊，全身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背后无翼，眼神中威棱四射，一度使谏山让怀疑这货是从电影片场偷跑出来的。

“现在我手上拿的是这座钢铁厂设计之初的卷宗，上面明确说明了，在其中的高层建筑结构中，均采用了抗震等级为特一级的钢筋混凝土构件，框架柱端弯矩增大系数`η_c`、柱端剪力增大系数`η_vc`.为1.2，底层柱下端及与转换层相连的柱上端的弯矩增大系数为l.8，约束边缘构件纵向钢筋最小构造配筋率为1.4%．配箍特征值增大为正常值的120%；构造边缘构件纵向钢筋的配筋率远大于1.2%；框支剪力墙结构的落地剪力墙底部加强部位边缘构件配置型钢，型钢宜向上、下各延伸一层......”

不同于他那张放荡不羁、无时不刻不在彰显自由风格的外表，汇报过程听上去异常的古板，枯燥地还不如嚼蜡，犹如在寂静无人的深山老林里，敲响了一口满是缺口的古钟，让人听了昏昏欲睡。

谏山让呆呆地注视着这个毛茸茸的金发男人在一旁滔滔不绝地汇报，光是那些专业的学术名词就使他听得头皮发麻，原来中国分部不仅遍地疯子，还遍地都是高学历的疯子。

“咳......马特乌斯准特等，可否稍稍收敛一下你那份作为学术宅的严谨，说的再简单明了一些。”李桐生挠挠额角。

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照顾谏山让等人的感受，而是对已知的情报向来不喜欢再听第二遍。

“是，李特等。”马特乌斯快速翻页，在旁人的眼中，报告书内足足有一大半的内容被他弃去，“总得来说，这是座抗震等级高达八级的建筑，而以海州市目前的地质构造来看，就算大型地震真的发生，想要在一瞬间使这座建筑全面坍塌也几乎没有可能。”

“我明白了，从力学上来讲，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现象。”谏山让立刻反应过来。

“是的，但不光是力学，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自然的范畴，进入了神秘物理学的领域，”李桐生淡淡地说，“幸运的是，古洛斯教授在这方面恰恰享有极高的发言权。”

古洛斯教授挺挺肚子，看上去有些笨拙地站起来，但学术宅之间显然也有高下区别，马特乌斯无论在才干方面多么出众，只要古洛斯教授一出场，他便立刻闪开半个身位，满怀敬畏地看着他。

谏山让也开始期待这个被对策局内部称为神秘物理学的莎士比亚的人会有怎样惊人的见解。

而事实上，老家伙的话也确实很惊人。

“我们讲哪了？”老家伙一脸迷茫地挠挠后脑勺。

谏山让的脸在无形中又抽动了一下。

“这座建筑倒塌的原因。”马特乌斯低声说。

古洛斯教授如梦方醒般“哦”了一声，“我已经为最先坍塌的大烟囱的内部构造做了一个模型，哦，不是这个兜......”老家伙在大衣里一阵翻找之后，终于摸出了一个u盘，“西尔维娅小姐，请将我手中的u盘接入这个房间的主计算机。”

西尔维娅很快将u盘接入主计算机，主计算机屏幕上的内容在一片蓝光的倾泻下，呈现到了锋利透明的玻璃幕墙中。

“哇喔，league of legends，dota2，diablo，heroes of the storm ，还有最近大火的overwatch！”康特盯着屏幕上目不暇接的图标惊叹，但若把英文翻译过来就是，“英雄联盟，刀塔2，暗黑破坏神，风暴英雄以及守望先锋。”

谏山让的脸不再抽动，而是抽搐起来。这哪是神秘学界的莎士比亚，分明是faker大魔王啊！（lol全世界第一人，电子竞技著名职业选手）

“教授你看起来是个游戏高手。”谏山让冷冷地说，他作为一名资深游戏玩家，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一较高下的对手。

古洛斯尬笑两声挠挠头，“没......没那回事，我只不过对每个游戏都喜欢尝试一下，你也知道，老一辈的人就应该多尝试尝试年轻人的东西，毕竟自己的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这就是你玩游戏的理由？年轻人在你眼里就只会打游戏？谏山让一阵心塞。

“教授你最擅长哪个游戏？”康特星星眼。

“唔嗯......”老家伙思考了好久，“英雄联盟吧，我最近刚打过了一般难度的人机，不过战绩不太好看，让我想想......是0/15/3。”

真亏你还能够记得，但这战绩也太尼玛坑了吧！谏山让的心都被塞爆了。

“现在不是讨论游戏的时间，先生们。”李桐生不怒自威。

古洛斯和康特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屋子内一片肃穆，气氛如死了妈般的沉重。

“不让你讨论游戏不代表不让你说话，古洛斯教授，”李桐生无奈地挠挠额角，“我们还需要你继续说下去。”

“好吧，”古洛斯教授低着头挪动到玻璃屏幕前，仅仅用手一划，就调出了一张类似于全息影像的模拟图，深蓝色线条勾勒出墙壁内侧的钢骨，在颜色重叠的地方可以明显地看出均匀的柱状结构，“你们看，在主次梁交叉点区域的每平方米钢管支撑的立杆数为12根，即使废弃多年，从里面看上去，这座建筑的支撑体系搭设得也极其的合理，但如果这样的话......”

古洛斯将手指按在重叠处，随后轻轻一弹，先前规整的线条瞬间交错为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外围的柱状结构飘散为蓝光，如同空气中浮动的泡沫，最终消去了影子，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整座建筑从接触点开始呈摧枯拉朽之势开始崩毁，如裂开的冰山，扬起的蓝光如海水般从冰缝中涌上天空，和飞溅的冰渣冲撞在一起，直至整个模型被海水淹没，屏幕上只剩深蓝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