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佑川迟疑了一下，“我明白了。”

“引发骚乱的时间大致安排在18:30左右。”

“可以。”

“合作愉快。”熊本熊向他伸出那只胖乎乎的熊掌。

罗佑川苦笑，这算什么，猎手与萌物的友好相处，还是猎手听命于自己的萌兽老板。

“合作愉快。”他把手搭在大他一倍熊掌上。

熊本熊收回手，“另外，你需要留意一个人。”

罗佑川听后竟有些兴奋，他之前的判断果然没有错，这个价值两千万的傻瓜任务还真有隐藏副本。

“有他的资料吗？”罗佑川在这一方面表现得十分专业。

熊本熊点头，不知从漆黑身体的某处抽出了一份信封，递给了罗佑川。

罗佑川有些失望，信封都没有封口，想必里面的卷宗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出于职业操守，罗佑川还是很淡定地拆开了信封。

他抽出里面的卷宗，卷宗有些泛黄，皱巴巴的，一行清晰的红字摆在最显眼的顶端，逸林高中2010级毕业生档案，再往下，是一张两寸的证件照，不算太红的背景，男孩的长相还算清秀却总有种莫名的衰气，这不就一屌丝高中生么，罗佑川一眼认出。

照片一旁是这个衰仔的名字，南研，还真像是他照片中的表情，一言难尽。

罗佑川很仔细地在这份教师评价都有些敷衍的卷宗中寻找亮点，他微微皱眉，每阅读一段，他的挫败感就加重一分，这个衰仔一点也不优秀，在他长达三年的高中生涯里，唯一算得上奖项的还是学校附近网吧联赛的冠军，但他一点也不替衰仔感到欣慰，因为这份奖项是出现在他的处分栏中的，处分原因：无视本校校规校纪，伙同本校学生逃课到网吧参加比赛。

这分明是个熊孩子，活该他那么衰，罗佑川突然有点想骂人。

他长叹一声，缓缓放下卷宗，“这个孩子很普通。”

这是他能够做出的最高评价。

“的确很普通。”熊本熊淡淡地说。

“需要我怎么做，保护他还是趁乱绑架他？”罗佑川切入正题。

作为一名赏金猎手，罗佑川这几年没少和绑架任务打交道，他的手下也不乏有经验的绑架案犯者，面对这种任务，他甚至都不用自己出面，只需要把衰仔的资料发送给小弟，任务便会完成的很漂亮，警察连一丝痕迹都查不出。

至于保护他，赏金猎手虽然不是保镖，但发动骚乱的是他的人，只要提前嘱咐下属在斗殴时不要伤到他就行了，他甚至一点风险都不用承担。

“找机会带走那个男孩。”熊本熊说，“在骚乱引起后。”

“绑架的话我建议在餐厅中动手。”罗佑川提议，“那时我会事先在餐厅的各处安*的眼线。”

“很缜密的心思，不愧是最顶尖的猎手。”熊本熊鼓掌拍手。

“哪里，我只是出于职业病多考虑了一点。”罗佑川谦虚地说，“过后我就安排参与绑架行动的人选。”

熊本熊摇摇头，“最后一点，你也要参与此次的绑架行动。”

“为什么？”罗佑川有些想不明白，这么一个衰仔就差把衰子写在脸上了，哪里用得着他这位大名鼎鼎的顶级猎手出马？

“他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熊本熊说，“只凭你的猎手们很难带走他。”

罗佑川心里一凛，莫非这货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不成？

不对，哪个武林高手不是一脸正气啊，就算长得再不济，至少人家所展现出来的精神风貌也远不同于常人，可是这个衰仔给他的感觉是，哪怕是一包辣条他都会仔细地算计一番。

罗佑川有些感叹，人家黄飞鸿能武能医，经营宝芝林，为的是济世为怀、救死扶伤；霍元甲虽然被害辞世，却不做中亚病夫，勇挫英、俄两国大力士，使中华武术扬名四海；叶问在香港开宗立派，将原本秘而不传的咏春拳传扬开来，就连国际功夫巨星李小龙都是他的弟子。可是这货呢？

就算刚买来的辣条被抢走，从头到尾他也不会吱一声吧，或许是干笑两声，拍拍屁股走人，屌丝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让他出手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他哪里不简单了？”罗佑川忍不住问道。

“你只是一名猎手，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熊本熊的语气突然冰冷起来，“另外，我有录音。”

罗佑川一怔，他已经触犯了赏金猎手圈内隐藏最深的铁则，“越线铁则”，除雇主提到的信息外，猎手不得询问其他的信息，否则将被当做越线猎手处理，受到圈内所有人士的打压与排挤，这么做会导致越线猎手在圈内无处容身，最终只得无期限地退出这个圈子，如同弃子一般的存在。

但这条铁则轻易不会动用，除非某位猎手的存在威胁到了所有资深猎手的利益，例如大量地接取任务，大量地赚取赏金，为了维护资深猎手在圈内的利益平衡，那位猎手将被看作众矢之的，成为所有资深猎手的讨伐目标，而讨伐的借口就是通过这项最容易被触犯的铁则为依据，因此，这项铁则又被称作“陷害铁则”。

而罗佑川的存在恰恰触碰到了资深猎手们的利益，在他迅速崛起的这几年，网站中有大约一半的高额悬赏任务都被他给一手包办，他也明白蹿红太快对于他来说非常危险，但他还是那么做了，因为只要严格恪守“越线铁则”，那帮老家伙们就没有办法对付他。

即使失误越线，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起初那几年，老家伙们的确是想驱逐他，但罗佑川的警惕性实在是太高，又或是伪装工作做的实在是太好，老家伙们的计划最终无疾而终，只得放弃了对他的讨伐。

但这家伙竟然有录音，一旦录音在猎手网上被公布出来，自己的后果可想而知。

“你懂规则？”罗佑川吞了口吐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恰好知道几条。”熊本熊说。

该死，你他妈还恰好知道那条最危险的“陷害铁则”。

“谁派你来的？”他全身的神经紧绷起来。

“没人派我来，”熊本熊摇摇头，“我这么做只是希望你可以配合我的计划。”

罗佑川又一怔，“就这样？”

“不相信吗......”熊本熊的手只向下一划，一只录音笔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熊本熊点开按钮，录音笔中清晰地播放起他们二人先前的那番对话。

“现在他是你的了。”熊本熊将录音笔抛给他。

罗佑川有条不紊地接住，随后将笔向桌子上猛地一磕，笔身碎裂，前一秒里面还是他的声音，下一秒就只剩下了电磁的悲叹，而这声音在一阵挣扎后最终也归为了沉寂。

他擦去额头的汗珠，长舒了一口气。

“你不该这样做，这行为分明是在挑战一名猎手的底线，”罗佑川顿了顿，“会招致杀身之祸。”

熊本熊听完并无所动，“但你不会杀我，你是最优秀的猎手，也是个时刻会保持理智的人。”

“你该不会对我也做了一番调查吧？”罗佑川苦笑，心里面对他的夸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熊本熊点头，淡淡说道，“我还知道你的特殊能力。”

罗佑川一愣，低声说道，“你是个恐怖的家伙，真想看看你面具后的那张脸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你不妨可以想象一下，”熊本熊说，“但是我现在就想听到你的答复。”

“你之所以要我出手，无非是看中了我的特殊能力，”罗佑川再度苦笑，“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我答应你，由我亲手带走那小子。”

“合作愉快。”熊本熊第二次向他伸出那只大手。

而这次罗佑川竟然没伸出手去，“算了，我们已经握过了，不是吗？”

“的确是。”熊本熊收回手，抬动肥硕的屁股起身。

“况且我只对你面具后面的那张脸感兴趣。”罗佑川也起身，紧盯着熊本熊头套上那两只呆圆呆圆的眼睛。

“不得询问雇主的身份。”熊本熊转身。

罗佑川无奈地摇摇头，抛问道，“都这样了你觉得我还在乎这个吗？”

“不在乎，”熊本熊嘟囔着摸索出去了，“祝你好运。”

罗佑川没有再说什么，重新翻开老旧的笔记本电脑，登上了id为“repent and piunder”的账号，坐在屏幕前浏览那一项项标着天价的任务。

黑色的幕板上，鼠标无声地滚动，一行行金色的字体很快被翻推到上面，同时新的一行字也从下方飞快地跳出，无形中变幻的，仿佛女孩的笑靥。

那感觉就像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你对面，而你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她。

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有那感觉了。

“涵曦......”他不自觉地拉动嘴角，原本引以为豪的双眼中竟闪过了一丝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