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厂区里没有一点灯光,黑乎乎一片,忽而,有两三个人影在厂区里晃动,向着铁丝栅栏这边过来。
夏明楼腔也没开,转身走了,我对他快郁闷到了极点,我紧着跟了上去,问着,“现在去哪?”
夏明楼头也没回,说着,“夜里,他们戒备严,我们不能打草惊了蛇,先离开。”
我和夏明楼来到了厂区外的马路口,整条街上的路灯依旧熄着,安静得要命。
我心里想着,能够找到飞蛾来源地,也算值得。
这个时候,一道刺眼的光扫过来,一辆货车驶
过来,停在了厂区闸口。货车的灯前,立刻聚拢了一大堆飞蛾,绕着车灯不停盘旋。
货车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我和夏明楼躲闪到了一边,掩藏在黑夜中,窥探着司机。
司机绕到了车后,打开了车厢门,司机从车厢里拉出了几个穿着蓝白条纹病服者,穿病服的人被司机引到了闸口,那些人动作有些迟缓,步履有些蹒跚,他们到了车灯前,竟然像飞蛾一般,围绕着灯光打转。
司机好像意识到什么,回到了车里关上了车灯,周围骤然暗了下来。
好一会儿,几个黑影出现,应该是厂区工人,他们到了闸口,打开了闸门,把穿病服的人带走了,司机开车离开。
我伸长了脖子,瞅着厂区中那些逐渐消失的人影,心里有些颤动,试探问着夏明楼:“那些病人是不是……有点奇怪?”
夏明楼的手机响了,他背过身,接着电话,说了句:“知道了。”挂了电话,扭过头,对我吩咐着:“跟我去个地方……”
我和夏明楼来到了一家医院,从住院楼走廊尽头的门穿出,是一片花坛,花坛后又是另外一栋疗养楼,夏明楼带着我上到了五楼,进到了走廊最后面的一间病房。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女人声音,“进来吧。”
夏明楼盯了我一眼,开门,进了病房,房间很简单干净,窗台摆着鲜花,靠窗放着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女人,被子盖着下半身。
夏明楼对着女人温柔一笑,问着:“姐,今天感觉怎么样?”
“姐?”我瞥了一眼床上的女人,疑惑盯向夏明楼。
夏明楼看着我,表情有些颓唐,肯定着点了点头,“她是我亲姐姐。”夏明楼走到了病床前,伸手打开了女人的被子,当我看清楚女人下半身时,不禁到吸了一口凉气!
女人的双腿,膝盖以下生着两团猩红的肉疙瘩,我痴痴盯着她的腿,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酸水直冒,喉管被胃酸灼烧得疼痛!
我吞着口水,“这……这是怎么回事?”
夏明楼吁了一口气,讲着:“我姐是锐生细胞分化控制实验对象之一……我姐三年前出了车祸,双腿膝盖以下被截肢,这个时候锐生对外公布,掌握了干细胞分化控制技术,正在社会上选择一批实验对象,我那个时候也是有病!找朋友拖关系,为我姐的争取到了一个双腿重生的机会!可谁曾想到,锐生彻彻底底就是一个骗子!”
夏明楼有些激动起来,床上的女人颔首低声啜泣着,夏明楼继续说着:“锐生在我姐腿上做了实验,把腿上截肢处的细胞退化成最原始的干细胞,但最后干细胞根本没有照实验预期那样,分化成骨骼,皮肤等,他们的干细胞定向分化完全奔溃,最终转化成了……癌细胞……”
我听着夏明楼的话,不禁唏嘘,夏明楼抬起手背抹了一下脸,替女人盖好被子,“锐生实验失败后,却到处宣扬实验成功,还找来一个重新长出手的人,让国外媒体大肆报道,其实那新长出的手也是癌细胞,不过肿瘤被修形成了手……他们没有对实验对象补偿,反而为了封锁消息,对实验对象进行生命威胁!”
我听到他讲的,心里也火愤,“放心吧,我会把事实真相,公之于众!”
“现在我们还差证据,没有证据什么也办不到。”夏明楼丧气着。
我盯着女人,“你姐……就是有力证据。”
夏明楼摇摇头,“当时实验一切资料都被他们销毁了,就算把当年的所有实验对象找齐,出来作证,也不一定……”夏明楼深锁眉头,“更何况,实验对象可能都已经……”他瞧着女人,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想起了厂区那些穿病服的人,“我们在加工区的见到的病人也是实验者?”
夏明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位女医生,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一身医生制服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修长。
她见到了夏明楼,先是一笑,接着开口讲到:“你来了。”
女医生盯向我,夏明楼开口介绍,“杂志社记者赵灵。”
我冲女医生微微点头,夏明楼指着女医生,向我介绍:“佟南。”
夏明楼问着佟南,“有消息吗?”
佟南眼神一凌,瞄了一眼夏明楼的姐,我和夏明楼会意,夏明楼让女人好好休息,接着,跟着佟南出了病房,立在走廊上。
佟南对夏明楼说着,“你带给我的那些飞蛾样本,我做过测验,就是普通的实验用飞蛾。”
夏明楼面色一沉,“不过……”佟南突然开口道,夏明楼眼神立刻放出了光。
“我们院,今天有位眼角膜病变的病人,被人接走,出院了,因为病人病情很棘手,所以就打听了一下病人为什么要出院,才知道病人是签了锐生的某份自愿进行实验合同。”
“锐生这次是要做什么实验?”我好奇问着,想起了厂区见到那群被人引着走的病人,冲夏明楼讲着:“我们在厂区见到的病人,好像也有眼疾。”
佟南叠眉,手指勾了一下腮边的头发,“我问了一下其他医院工作的同学,他们也说近段时间,锐生的人同样接走了很多患有眼疾的病人。”
“锐生就是利用了病人,病人家属,病急乱投医的心理!”夏明楼绷紧了面孔,厉声说着,和今早见到的那个有些高傲的夏明楼,判若两人。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着,事情变得有些没了头绪。
夏明楼眉头一皱,“我们再去北天大厦看看……”
于是我和夏明楼又回到了北天大厦,大厦墙体上依旧趴满了飞蛾,夏明楼径直向楼里走了去。
我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你进去干嘛?这么多飞蛾,小心变成虫蛹!”
夏明楼深吸了一口气,“自从发生了飞蛾趴墙事件后,就没人敢进过楼里,我想进去看看,我总觉得楼里藏着什么,不然无缘无故怎么引来飞蛾。”
我听他这么一说,也就跟他一起进了楼里,楼里如一个黑洞一般,我们也不敢照亮,借着一点点微光,摸着扶手,一步一步向上走着,楼道里不时发出飞蛾扇动翅膀的声音。
我心里抱怨着,这么黑,就算藏着有什么,也发现不了!
到了三楼拐弯处,抬起的手向着扶手上一搁,手心顿时传来一阵滑腻,紧着变得酥麻,整块头皮都跟着发麻,我缩回了手,感觉有东西在手背上爬,我连忙抖着手,发出惊声。
黑暗中,夏明楼问着,“你怎么啦?”
“没事……没事……”我含含糊糊答着,双手不停搓着。
我们继续往上走着,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身上莫名奇妙很痒,腿也变得很沉重,我心里开始有些颤动,“夏……夏明楼!”
我开口喊着,刚一张口,便觉得嘴巴里好像跑进了一团粉尘,我弯下身,不停吐着唾沫。
一道光闪过,夏明楼打开了手机屏幕灯光,光线向我投射过来,我瞧见自己身上,每根神经开始剧烈兴奋!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上已经爬满了白色的肉虫,特别是双腿,膝盖以下,被那些白色肉虫整个包裹住,就好像踏入了深深泥沼中!
我双手机械着抹着身上的虫子,双腿不停朝墙上疯狂蹬着,一堆一堆的虫子掉落,有些直接被蹬死在了墙上,流出一滩绿色液体。
“快走,快走!”夏明楼咆哮了两声,我镇静了片刻,耳朵里传来暴风雨一般的声响,侧目看向夏明楼,就见着他身后一群飞蛾扑了过来,我整个人呆住,等待着一场龙卷风的来临!
飞蛾就要把我们吞噬的一刻,夏明楼打开了手机闪光灯,把手机扔向了背后那群飞蛾,飞蛾立刻卷裹住灯光,风卷残云一般,光线被它们吞得一丝不留!整个鼻腔里塞满了飞蛾身上的粉末!
我也来不及顾及身上的肉虫子,跟着夏明楼蹦跳着,逃出了北天大厦!
我直接扑倒在了地上,猛烈呼吸着,透析着整个布满粉尘的肺部,夏明楼在一旁,弓着身子,也是张大嘴巴大口呼吸着。
我的身上还爬着肉虫子,每根神经的剧烈透支,使整个身子软巴巴,强行控制着手,有气无力地扫着虫子。
夏明楼见到了,便过来,蹲下身,帮着我扫落身上的肉虫子。
身后的北天大厦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空气波动得厉害,我整颗心脏剧烈一颤,差点被振动停止!
夏明楼拖着我到了安全地带,我转头一看,北天大厦燃起了熊熊大火,墙体上的飞蛾如同被刮落的鱼鳞,一片一片掉落到了火中。
大厦内部又发生了几次爆炸,身边落满了飞蛾尸体,空气里弥漫着蛋白质燃烧的味道,整栋大厦淹没在了火海中,火光冲天。
大厦顶部,不计其数的飞蛾,围绕着火光不停盘旋,坠落……
大楼燃烧了两三分钟后,楼里冲出一团黑色物体,被一群飞蛾簇拥着,速度极快,朝着大厦以北跑去,瞬间消失在了我和夏明楼眼前。
我真正意识到,北天大厦楼里确实藏着不可告人的东西,而且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