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无力回天

凄厉的山风吹拂而过，月光照射在福陵山顶峰处的崎岖山路上，映出两道蹒跚的身影。

玄奘满目忧心的看着前方的‘伤者’在摇摇晃晃中艰难前行，而孙悟空本人却好似毫不担心自己满身伤势一般，不时喘着粗气的埋头“疾行”。

“大圣身受重创未愈，又如此勉强自己，却不知执念为何？”终于，在见到孙悟空胸腹部的衣衫再次有点点红斑显露出的时候，玄奘忍不住再一次疑问道。

“嘿嘿。。。小和尚，要是你当真知道我老孙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该说这话。再说既然我当年斩仙台上走一劫都未死，那今日这点小小皮肉之苦又乃得我何？”孙悟空摆了摆手，不无得意的道。

小小皮肉之苦？

回忆起此前见到他满身伤势的样子，玄奘都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他心里明白，虽然卯二姐施展法力，好似起死回生一般将孙悟空的伤势消除，但那也不过只是使伤口表面愈合了罢了！实际上眼前这人的身躯还是如同千疮百孔一般啊！最大证明，便是如今衣衫下重新被撕裂的伤口，现在恐怕早已再度面目全非了吧？

但就是这样一个本该卧病在侧的‘伤者’，如今却是硬要在夜色中登山，虽然他挣扎着表现的如同常人一般，但其中他又付出了多少了？

他又。。。想要得到什么？

疑惑望着眼前这个略带倔强的，被世人称颂‘齐天’的身影，玄奘突然感觉对方好似就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法力高深的孩子！

“不~~~”

就在此时，远处的山顶传来一声不甘的怒吼，震动宇川。那声音中显露的，是何等的绝望与疯狂！

二人相互对视，是朱刚烈的声音！

原本嬉笑懒散的模样渐渐消散，孙悟空的面容逐渐冷酷起来，双眸里一抹神秘的光彩一闪而逝，随即在玄奘尚未反应过来的那一刻，他突然向山顶急速奔走而去，只留下惊疑之下的玄奘，在后方徒然的遥遥呐喊与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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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山峰之巅，摇曳的舞姿到达了最关键的时刻，却也到达了落幕的终章。

“傻呆子，别哭~”温柔的话语从卯二姐的口中轻轻吐露，好似有些嗔怪一般。

此时，月华透过云层照射在山石上，显现出卯二姐如今的容貌——俏丽的佳人全身都呈现出蔚蓝色的透明光泽，忽隐忽现之间明暗不定，好像风一吹就能吹散似得，那般娇弱。

等等，也许她真的在消散，夜空中她华丽的身姿含笑而立，秋波一般的瞳孔如今也幻化成妖艳的血红，嘴角挂着无声无息而又若有若无的微笑，但却可见她的身姿正在逐渐慢慢的散发出更耀眼的光辉并照耀远方，隐藏在黑暗中~

并更加远去~

泪，无声无息的落下，划过白皙的面庞。

那一瞬间，卯二姐红宝石般的双眸光泽不再妖艳，反倒透露出几分凄凉与无助。

“我不在，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要再像现在这般老是打打杀杀的，也万万不能趁我不在爱上其他富贵人家的美貌小姐。。。”卯二姐在喃喃自语中，身上的光华也越来越耀眼，身躯在山风的吹拂下渐渐升空。

一开始是她的衣衫，接着是她的秀发，再是眉毛，一点一滴皆化作是米粒大的光辉消散开来，点缀在星空，是那般美丽，是那般迷醉。

弱水沾身，魂魄不存！当年

但即便如此，卯二姐她本人却仍旧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只顾着细心的对着朱刚烈轻声叮嘱着，那随意的语气好似只是在嘱咐着最平常不过的家常。

而此时的朱刚烈，早已血泪泣下不成声，只是一个劲的点着头，好似一个木偶般呆滞的一点一点看着最心爱的人儿在炽目的光华中渐渐消散泯然。

然后，最终消逝离去，直至再也看不见。

“。。。你要就这样等着我，等着我回来~”

朱刚烈就这样眼真真的看着卯二姐在眼前消失不见，而之前照耀着夜空中的光辉也随之消逝，一切都恍然如梦。

突然间，他感觉到一股窒息的痛楚直袭心头，痛的让他无法呼吸，无法动弹，他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与虚幻。

一切都空荡荡的，只剩下耳边，佳人传来的细语还在萦绕：“等我回来。”

轻柔的留音在转瞬间激荡起千万层记忆的激流：

天界的广寒月宫中，温顺的佳人轻声询问，彼时你我下界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好？

高大奇特的神桂树下，怜爱的美人柔声期盼，天蓬，若是你我前去求的西王母殿下宽恕如何？

滔滔的无尽天河前，坚毅的仙子紧握双手，你我当不曾后悔。

幽暗的密林相会时，娇俏的兔妖嗔闹，下辈子，你可要快点找到我！

。。。。。。

而这一次，一如此前她千百次的请求一，也一如今后他不变的回答，他下意识的默默回答道：“好。

然而，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轻笑与回应，而也是直至此时，朱刚烈才终于明白刚刚心中那股心中酝酿的情感是何物？

那是失去了挚爱的痛楚~

下一秒，它爆发了！

“啊~”

朱刚烈竭斯底里的呼喊传遍山巅，急促的呼吸从他猪首的粗大鼻孔中带动起两条喷涌的白色气柱，满身的伤痕又再一次因为愤怒与痛苦而处于激动的充血中，以至于点点血斑“梅花”在身躯上再一次开放。

抬起头，狰狞的面庞上，两颗猩红的双目透露出血腥的气息，好似在一瞬间遮掩了世间的所有色彩并慢慢定格。。。将天空的明月都渲染成鲜血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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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与孙悟空赶到山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了，浴血的妖魔对月长啸，暴虐的杀戮气息扑面而来，活脱脱的一副失控暴走模样。

见此景，孙悟空嬉笑着扭了扭头舔了舔舌头，悄悄的将手中的金箍棒紧了紧，便是一向不热衷感化妖魔佛法的玄奘也不由摇了摇头，手中悄悄摆出智拳印的降魔之态。

但出乎他二人意料之外的是，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氛围中，最先有所动态的却是好似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的朱刚烈。

转过身来的他，低垂着个脑袋，使得他人看不清他的面庞，平静的话语夹杂着粗重的呼吸，冷的让人彻骨却又好似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让人畏惧。

“大师。。。你说。。。若是有人魂飞魄散。。。那佛法真经可还能渡其超生？”

好似带着某些期望，朱刚烈小心翼翼的缓缓问道，他一寸寸的抬起眼眸，直至直视着对方，那是对玄奘的询问。

而视线转移，玄奘面对着朱刚烈的询问，直视着他的双眼，竟第一次不敢开口回答，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希望、绝望；期盼、紧张；痛苦、无奈。。。小小的瞳孔中，竟能充斥着那般复杂而又众多的情感？

可无奈，魂飞魄散，已无力回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