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我们，登山吧！

“哦，这就是那头猪的来历么？”在夜幕下的福陵山脚，篝火的光芒摇曳的摆动，隐约的黑暗中，孙悟空低垂着脑袋发出沉闷的身音。

相比起孙悟空，靠近篝火的玄奘身影，在火光中照映清晰。

“嗯～”玄奘沉默的点了点头，回首看了一眼听完‘故事’后显得冷静了不少的孙悟空，转过身又再次发出一道莫名的叹息:“问世间有多少痴男怨女，便是心存慈悲又能渡得几人？”

然而，不等玄奘继续感叹，孙悟空又有些嘲笑的道：“既然此二人逃的大难，仍旧心诚所相，恩爱如初，何尝不失为一出佳话？小和尚又为何如此伤悲！”

“这。。。”玄奘一阵变化，最终悠悠的道：“自然是因为事情没这么简单。。。”

孙悟空瞳孔一凝：“什么意思？”

——————

另一边，山峦崖巅之上。

“是我害了你！”朱刚烈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道。

在心神冲击之下，朱刚烈甚至忘记了变幻身形，一颗硕大的兽首显露在身躯上，面容上充斥着悔恨，他枯立当场，虽然整个人站在那里，但却好似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般，全无一丝生机，看起来让人心痛！

而此时，卯二姐苍白的面容上，痛苦的模样更加鲜明起来，虽然她的身姿仍旧还在舞动，但朱刚烈早已看穿她的煎熬。

仿佛是什么说好的‘暗号’一般，当朱刚烈的自语刚刚响起的时候，卯二姐的整个身躯便陡然在一瞬间变化开来，她裸露的白质肌肤上，根根同样洁白的绒毛冒出，两只柔软而又长长的耳朵从披散的发间露出——兔妖！

卯二姐竟在艰难的起舞中显露了妖身。

月华之下，本身情深意切的回顾过往的的一对佳人，竟在一瞬间化作一对妖魔，这当真是让人乍舌不已。

变化成兔妖模样之后，卯二姐面上痛苦的模样终于稍稍缓解，这让她再次开心的舞动起来，而相反的，本来见卯二姐痛苦而伤心不已的朱刚烈，在见到卯二姐的妖身转化后，紧紧凝视的瞳孔中，绝望的神色竟不禁又加深了一分。

此时，若是留心观看，便可发现，卯二姐原本洁白的毛发中，竟陡然显露出一阵蔚蓝的光芒闪现；而她原本黝黑如同珍珠一般的双目，也在刹那中透出一抹鲜红的色泽；在那一瞬间，她的身躯中，好似有一个朦胧的影子在体内隐现，如同要。。。透体而出！

“傻呆子，这条路不是你我早就选好的么？如今又能怪得了谁人？”卯二姐温柔的看着朱刚烈一眼，又低头注视着渐渐幻化成蔚蓝色幻光般的毛发，缓缓吐出一口清气：“别再胡思乱想了！”

感觉着身躯变化的再度加快，卯二姐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以后。。。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不。。。”朱刚烈痛苦的朝空呐喊道。

——————

“什么意思？难道天庭又再度派重兵追捕他二人了？”孙悟空眉头皱起，似乎唤起了心中某些不好的回忆。

玄奘见此，摆摆手：“善哉，善哉，并非如此，这天蓬元帅与霓裳仙子的机遇何等巧合，便是我佛尊者也是在准备佛法东渡之时，才在无意之间发现他二人转世隐居在此，这才嘱咐小僧前来求助，在此之前，这漫天神佛又有谁人能想到他二人尚能保存一丝魂魄不灭？”

听此言，孙悟空好奇之意更甚：“既如此，那又是为何？”

“是天河弱水！”玄奘语气有些感叹：“天河弱水侵蚀何等威能，稍加碰触之下，肉身便会转瞬消逝，纵使他二人奇迹般留下一丝魂魄，得以转入黄泉轮回，又怎会无一丝后患？”

想起此前在洞窟内看到卯二姐被冰封的画面，玄奘不由的又有叹息道：“这时，只怕是那霓裳仙子的转世之身，已然支撑不住了！”

不等孙悟空再问，玄奘又已然接着说道：“据小僧推测，在那次劫难中，天蓬元帅虽天幸无恙，但霓裳仙子却沾染了恶患，以至天蓬元帅施展镇封之术将其控制，但却因为小僧的鲁莽将镇封打破，故此。。。”

孙悟空听到这，心中已然万分明白，神魂侵蚀一旦发作，必死无疑！

“唉，所以说，这世间诸般苦难贪欲，便是仙佛有时也。。。”玄奘心绪动荡间，又一次说到这个陈旧的话题，但下一刻，却又突然停住了话语不再说下去，但孙悟空又怎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便是仙佛又怎样？那头猪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二人不再言语，场面一时便显得有些冷清与尴尬起来。

好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玄奘的面容又再次变得坚毅起来：“不过无妨，小僧此行西行，便是要取得大乘真经佛法，引佛教传法东渡，超脱尘世孽障，届时世人皆知佛法自救，那天下黎明苍生必定。。。”

孙悟空看着越说越激动，好似在陡然之间陷入狂热‘癔症’模样的玄奘，摇了摇头，真佛教法当真有他说的这般神效？想起如来那副不求外物的模样，不禁心中一寒，这佛法怕不过如此吧！

不过这又如何呢？终究要让这个小和尚试一试的，更何况，这也是自己答应的。

感觉着耳边传来的话语声渐渐飘远、模糊、不再清晰，孙悟空将目光与意识再次投向高高的山巅，回味着之前听到的一切，嘴角微微上扬，原来那家伙也是个囚徒么？

不同的是，囚禁自己的是威能无边的‘五行山’下的孤寂，而束缚这只猪妖的，却是心中守护心爱之人的枷锁，相比之下这两者的煎熬，倒是也不好区分高下了！

艰难的挪动了下身体，试着站起身来。立刻，全身上下便发出熟悉而剧烈的伤痛感，一阵阵的撕裂痛楚如潮水般涌来，这让孙悟空不由的龇牙咧嘴了一番。

不过痛楚过后，孙悟空面容上流露的，却是开心的笑容，多久了？真是怀念的感觉啊，时隔五百年的清晰触感！

这自由而又真实的感觉！

咬紧牙关，孙悟空在玄奘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艰难的缓缓站立，并成功的打断了他好似无休止的演讲。

面对玄奘惊讶之下要对他伤势进行查看的态度，孙悟空却毫不在意。双眼放出莫名光泽的他，嘴角微微上扬，对玄奘透露出邪魅的微笑道：“小和尚，我们。。。登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