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橘黄色灯笼,成了一条黄龙直通公子府,趁大家都睡着了,姑娘一个人披着衣服出来,本来这轮椅是不方便的。可只要是在公子府,这轮椅去哪儿都是畅通无阻,习惯了有人陪着出来。
晚上已经没有那么凉了,况且看着这一条街。再冷也会有丝丝温暖的。
这看似平静的咸阳街头,地下早就风起云涌了吧。秦孝文王那只地下兵团,看来这次是要出动了,阿则做这一切也是为了给调兵作掩护。
“阿荡,今日的兵准备的怎么样了?”
公子则走下了地下兵城,这支暗藏了的队伍终于能见天日了。自从姑娘来了此地之后就与父王商量要新建一支队伍,却又不能被七国所察觉。这先辈留下了的地下宫城便成了最好的操练地点。
“已经有三万兵出城了,公孙衍负责他们。”太子荡擦拭着一柄青铜剑,这剑就饥渴已久了。都是那女子来了之后,父王便不要他出征,而是叫他和阿则议论政事。
“阿则,你就专心成你的亲,我会很快回来的。到时候再把新婚礼物带给你!”瞧出了弟弟眼中的忧虑,太子荡把剑收好,翻身跃到马上,对着地下的两万队伍大声吼道,“出征!!!”
“我大秦将士,必定凯旋而归,凯旋而归!!!”
阿则也翻到马上,走到太子荡的身边对着众将士说道。
“凯旋而归!凯旋而归!!!”
“凯旋而归!!!”
地宫之下,众将士摇旗呐喊,凯旋而归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两位公子看着激动的将士们,脸上欣喜却又沉重。
“保重!”
公子则对着意气风发的哥哥,点点头。此行虽然凶险,但又是必须的。他们两个在这次的任务都不简单。
“出发!!!”
太子荡拉了下缰绳,夹紧马腹,带领着队伍走向了通往十里之外的城郊。斗志昂扬的将士小跑着前进,扬起的灰尘弥漫在整个地宫。
地宫之上,便是安静的咸阳城。夜已经三更,除了在外面打更的人,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了。那一条黄灯笼挂满的街,独自温暖在暮春的夜里。
“阿允。”
黑子急忙跑过来,熬了半夜的阿允刚才睡着又被黑子的声音吵醒了。这大半夜,莫不是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了。阿允急忙穿上衣服,把门打开。
黑子满脸大汗,“姑娘一个人在门口坐了大半夜,现在居然出去了。我已经派人跟着了,只是觉得姑娘这大半夜的出去,我怕出什么岔子。”
“姑娘是去各国使臣住的梨园去了吧?”阿允一听到姑娘出去了,神智立马就清醒了。
“是!”
公子说过不要干预姑娘的自由,可这新婚前夜,一个女子去那满是大男人的使者馆对于公子实在是不好。况且,那个地方人比较杂,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明日就大婚了。
“黑子,你继续跟着姑娘,但不要被姑娘发现了。我去找公子。”
阿允立马带上了剑,召集公子府的暗哨立马增人去保护姑娘。自己马上就出发去联系公子。
“允,有什么事。”
一直未现身了的暗哨依旧躲在了暗处。声音飘渺的传来,想来这应该是用的假声,这批暗哨依旧的稳妥。
“姑娘今晚出去了,你们得立即加派人手!”
“暗哨主要的任务是保护公子府,姑娘那边有专派人员。我们只需做好分内的事。”
暗哨的声音忽然就没有了。阿允摇了摇头,这群人,真是冥顽不化!现在必须找到公子,可那地宫的入口,目前公子身边就只有阿力知道。现在有急事,阿力也不在。阿允飞过了公子府的高墙,瞬间便消失在公子府。
街上传来了几声布谷鸟的叫声,打更的人回头一望,什么人也没有。莫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大半夜的除了自己还人这样有事没事这样晃悠,这那几声鸟叫?更夫抓了抓脑袋依旧闹不明白,不知道这从那儿窜出来一只黑狗,狐疑的看了更夫一眼便跑开了。
这一晚,怎么这么诡异。更夫心里打着鼓,急忙把这差事儿给了了,还是回家的好。对着这更鼓敲了三下,又看了看后面。
“屈平,你怎么半夜还在喝茶!”
络腮胡半夜起夜时却发现屈平一个人正在院子里喝茶,屈平看似一点都没有睡意一样,对着那茶摆弄了半天。
“这是上好的桂花茶,薛卫你也来点吧。”络腮胡骂了一声奶奶的,就不管这人了。大半夜在这里喝茶,是得了失心疯吧?看来这女娃子要成亲的事情是把他弄傻了。
“你一个人慢慢疯,这万人都在睡觉,爷爷我也要睡觉了!”络腮胡裹上身上了衣服,不管这个失心疯,一个人回去做那美梦去了。
“呵呵--”屈平笑了笑,“今晚,没睡的人,可不止我一个!”细抿一口茶,这香气似乎还是有些不对。慢慢打开刚关上了炉子,等着下一锅沸水。
一个残疾女子的坐着轮椅的身影慢慢靠近那梨园,梨花早就开败了,白色的芳影早就藏在了力图之中,上一次梨花盛开的时候,秦孝文王还在这里设家宴,那时的阿则奏乐,阿荡舞剑,伴着漫天的白雪----
快要进门的时候,她却难住了。这全是台阶,这样是不可能上的去的,看来除了公子府身边若是没有人,那还真是寸步难行。
她在门口等了半天,昏黄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的老长。这夜深人静了,看来是进不去了。
里面的桂花香幽幽的飘了出来,香气中含着一股甜甜的味道,看来这泡茶的人手艺大有长进,这火候掌握的十分的好。
“琌舟--”玄衣的屈平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桂花茶慢慢的走近,两人的影子重合了在一起,蹲下,端上了一杯新泡好的桂花茶,“这一杯泡的正好,灵均很笨,练习了几年才能达到你的八分好。”
女子轻轻的啜一口,这已经是极好的了。味道美的足以让人落泪,可,可不能让那咸涩之位玷污了这样的香甜。
“果然很香甜--”她笑着说道,从她的眼里看到的全是云淡风轻,没有多余起伏的情感。
“里面还有一壶,算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吧!”慢慢的推着她,准备把她抱进去,可她却拒绝了。
“我是有夫君的人了,所以,不能再和----”
她抓紧了轮椅的手扶,说的斩钉截铁。无奈只好陪她坐在梨园门口,任凭那乌黑的影子斜长在地上。
以往的她,会笑着说好的。刚才她却紧张了,她在紧张公子则的感受吗?
“好!”这一次,换他笑着说好。声音带了几分宠溺,几分凄凉。
两人沉默了一阵,一只黑狗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之内,沉默的两人都聚焦在那只狗的身上,似乎注意到女子的目光,那狗儿两眼放光,对着琌舟摇头摆尾。
“阿旺”在叫它的时候,琌舟笑了笑,“你先回去,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黑狗叫了两声,在地上乱抓了两下,似乎有些焦躁。对着地上一路嗅着走向了回家的方向。
注意着阿旺远去的背影,她似乎有些艰难,慢慢的开口,“当初,我是被扶桑大仙所救,在汨罗河中,那冰冷的水让我感觉自己真的死了。没想到,一个个月之后,我居然在在阿则府中醒来,当时,我看着自己已经废了的双腿,也不打算这样活下去了。”
他一直注视这她,当初她听着即墨、沁雪的伤心事,哭的那么伤心,可如今的她却这么平静。
“可--”她看了他一眼,眼中潜藏着几分眷恋,又马上把脸转开了“后来,我决定,还是把我这一世的使命完成。”
她省略了扶桑以屈平的性命相逼,如果是她再不离开屈平的身边,那么屈平的命道如果因此而改变,是谁也无法挽回了。
她也没有提起,当知道是自己的弟弟季子授意让她死的时候,自己的痛,神女的心,也是会流血的。
“灵均,我们下一世相遇该多好。我不是神女,你也不是灵均,我们就平平凡凡的在一起”她低下头去,似乎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把她揽到怀里,她没有哭,但也没有反抗,“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命运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我们死后,一起相约在奈何桥边,等待着下一世的轮回,那时,任凭谁也不能将你从我手中抢走。”
“嗯。”她低声道。
下一辈子,还有多久。奈何桥,有多远了?师父说,下一世,她便可以飞升了,他若遁入轮回,那便是永世不在相见。
如今,季子已经守不住了,如若是违背天道,不为神女的话,灵均,师父,还有阿则,还有这黎明天下都会为了她的一己之私而付诸代价。
“琌舟,”屈平给她披上自己的衣服,小心的给她裹好,在夜风之中,他的身影显得单薄了许多,“灵均便只是你的灵均,当琌舟不是琌舟的时候,那么灵均也就不存在了。”
抑制了许久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只是没有想到,如此的苦涩,如此的心酸,如此的无奈。
“不要哭”粗糙的手弄得她有点疼,轻轻的给她擦着泪水,分外的怜惜,“不要哭,明天我的琌舟可是要做新娘子的。灵均还是可以看见你最美的样子的。”
“我才没有哭,”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明天,我一定会是最美的新娘!”
梨园的不远处,藏着几人的身影。几人立在原地,没有丝毫的动弹,小心的注视这边的动静。
“公子,我去请姑娘!”看间姑娘和另外一个男人亲昵的抱在一起,阿允主动请缨。
公子则摇了摇头,“回吧!”
“公子!!!”
阿允依然不休,看着远处屈平和姑娘低语着。握紧了手,看着神色淡然的公子,身边的人的不甘都显现了出来。
“回去!”公子则声音里含了一丝怒气,阿允不敢再多言,无奈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姑娘,在那里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