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微露，温和的阳光懒懒地晒着，透了窗户晒在哥仨的脸上。方轩然悠悠转醒，眯着睡眼就把两个兄弟身上的手脚撤了下来。晃晃脑袋就起来了，他们哥仨都一起逃课了，决定睡好一点，因为昨晚聊太晚了，只要是萧离和林飞羽互揭着短，而方轩然早就闷头大睡起来了。

他做好早餐，自己吃了就出门了，因为他要去应聘或者说上班。

刚出门口，用手挡住朝阳投下来的并不刺眼的光线。街上的人还很少，只有一些正在摆摊身影，影影卓卓的，在安静的环境下他们在为新的一天劳累做着准备。

他走出街，来到公车站，就静静地等着，望向路的一头，想起那张清秀的脸庞——李娆她在干嘛呢？

“妈，蒸蛋好了没？”李娆打开了灯，但还是显得有些昏暗，母亲林芳雨在厨房里说：“恩，可以了，叫你爸回来吧，老在街口等也不是办法啊。”李娆应了声就跑了出去。

街上还亮着路灯，就算朝阳已经露出了半张红脸，但在城中村来说，还是显得黑暗，她抬头望望天边那挡住阳光的高楼，阳光在楼身上似是渡了金般，让它折射出的光线淡淡的落在这里。

她远远看去，只见父亲孤零零地蹲在街口的路牌下，他那早已褪色的衬衣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更显惨淡。她缓步走了过去，说：“爸，别再等了，弟弟不会来这么早的。”她听父亲说起，才觉得真是太戏剧性了，帮父亲扛东西那人竟是弟弟，而见面不相识，令人唏嘘不已。

他转过头看她，声音有些嘶哑地说：“他一定会再来的，他说他在这路上做家教，一定会再来的。”说着又看向路的尽头，期盼着那身影再次出现在他视线里。清冷的街道很安静着。他在寒风中蹲了许久了，忍不住被冷风灌进鼻子里，打了个喷嚏。

“爸这样很容易着凉的，先回家吧，吃了早餐先吧。”李娆劝着，见他好像没听到，就走过去，说：“如果见到弟弟，他也不会让你蹲在街上的啊。”她拉起父亲，往家里走去，而李耀明也任由她拉着，只是时不时回头望去。

她拉着父亲走进了门，看见母亲已经在饭桌上等着了，桌上有简单的早餐。“娆儿啊，有见到弟弟么？”林芳雨问。

“妈，弟弟没可能起这么早来的。”李娆说着就坐了下来，李耀明有些落寞的样子，林芳雨劝慰地说：“老李啊，别难过了，我也真是的，儿子帮我捡东西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但没敢去问他而已，不过，我们的儿子长得可帅了，而且看起来很儒雅啊，高兴点。”

李耀明勉强一笑，想起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庞，和看起来很好的体质，他也稍感欣慰了。

“爸，妈我吃饱了，要去上班了。”说着就匆匆地出了门。

她住的地方里市中心不是很远就走路去了，刚出街口，温暖的一片阳光就给她披上了金衣，散披的秀发也泛起了亮色，在清晨凉意的微风中飘飘荡荡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摇摇，她微笑着，她的心情很好。

——今天应该又是美好的一天吧。

她拿出一张相片，看了看里面帅气的男孩，越看越高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时过不久，朝阳就露出了整张红脸，街边的广播里，主持人用喜滋滋的声音来渲染今天是如何晴朗的一天，萧离被这广播声音吵醒了，他晃晃了发昏的脑袋，慵懒无力地起来，走进洗手间，他正在刷牙，但还眯着睡眼，脑袋也是重的。

他忽然觉得一股股热流从他鼻孔里流出，他转过身去，对着镜子照了照，鼻血不停地流，已经把整个嘴巴都覆盖着，血腥可怕。

“诶，太热气了，等下去喝碗凉茶。”他自言自语着，就刷牙洗脸过了一阵子，血才没再流了，他胡乱地擦了擦就走了出去。

他走进房间，看还在床上熟睡的林飞羽，就去摇了摇他，说：“哎，懒虫，起床啦。”

林飞羽这才醒了过来，他接着说：“再不起来，你这家教老师可就要迟到了。”林飞羽一听，很快的就洗漱完毕准备背上书包出门，刚出门口，忽然发现脚下有一封信。

他拿了起来，看来信地址。

“哥，奶奶来信了。”

阳光透过街道的树，投下点点光斑，把水泥路装饰成一条奇异的大蛇般，随时都能吞噬路上的生命，而蛇的血盆大口就是路上快速来往的车辆。

方轩然走下公车，望着已经开始新的一天繁忙的市中心，人来车往，人走得快，车开得快，一切都只是为了操持生计罢了。

他正漫步在人潮的街上，看着四周来往的人，感觉和自己很像呢。

忽然，在转角处看到一个身影，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熟悉身影，他忍不住加快了步伐，然后就想着如何发生了一个奇妙的偶遇。

当他走近时，她想过马路了，刚走到路中间，她的右边就有一辆晃晃悠悠的货车开了过来，像喝醉酒的人一般，前面的车都很快的避让了，而她却还站在路中间。

这或许是很慢的一刻，或许本来就是几秒钟，方轩然一手把她往后拉回，而车却撞在了他的左半边肩部把她抛飞在路边。

车“轰”的一声响撞上了人行道上的树，终于停了下了来了。

“救护车！快！救护车！”李娆在瞬时呆愣了只听到一旁的人在喊，很快她就回过了神，连忙跑过去，看见躺在地上的方轩然，一名路人正给他做着急救措施。

“我来送他去医院！快！快啊！”人群里跑进来，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那女生哭着让路人把他抬上了车，清秀的脸庞挂着泪珠。

车走了，这整过车祸过程只有一分钟的时间，方轩然被送到医院。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跟着上车。

一切都很快，快到现行李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然而周围的人已经逐渐散去，赶来了一名名警察，这似乎很熟悉，没有人会感到特别意外。

所有的一切都很自然，很快速，很快除了正与树亲密接触的货车外，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只有李娆失魂地走了。

车上端木蕾流着泪，眼泪不断地划落下她的脸庞，开着很快的车，超过了许多车，闯了两个红灯，事发地在市中心，离医院不远，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

“快来帮帮忙啊！”她哭着打开了门，看着方轩然不断从嘴巴里涌出的鲜血，她很慌，她很害怕，她在痛哭……

她看着被推进去急诊室的方轩然，当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心悬了起来，害怕，担心，痛苦……都在她心里挣扎着。

她坐在椅子上望着手上的一抹鲜血，很耀眼的一抹，鲜红的。她还在哭着……

那一抹住进她心里的鲜血，开始凝结。

“哥，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林飞羽没有很平静地说，是在看了那封信之后。“我也不相信，原本以为我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孤儿，但信里说，有个女人找我，还十分确定地说我……是她儿子。”萧离也愣住了，呆呆地说。

“我也是，不过认定是我的人，是一个男的。”林飞羽说着，用力的捏了捏手上的信纸，“而且，奶奶还说，他们好像还相互认识。”

“上面还有联系号码，还附着名字，李耀明，苏素。”萧离还是在呆愣状态。

“哥，我们要联系他们么？”林飞羽的反应有些奇怪了，从开始的对亲情的渴望，到现在忽然多出了亲人，那种失而复得，但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直萦绕着他。

“小羽，如果有一天忽然要你去叫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爸，妈，感觉会很奇怪啊。”萧离有些苦恼地说，林飞羽也同感地点了点头，随后说：“但毕竟是亲生父母啊！有血缘关系的，我一直都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我不想再孤独下去了。”

这话说出后，气氛就沉闷了，窗外阳光也掺了这氛围里，增加几分凝重。萧离和林飞羽一直在思考着，该怎么办？

“小羽，去打这个电话吧。”萧离忽然说。

“哪个？”

“就打苏素的电话吧。”萧离站了起来轻声说，“你去打给她。”

“我？为什么？”林飞羽有些疑惑地问。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他没说下去，但林飞羽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林飞羽忽然轻轻地推了推眼镜，因为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我怕……我怕我问不出口，我怕我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怕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问她，我还怕……如果她听到我的承认，哭了怎么办？所以……小羽，由你来问吧。”萧离沉沉地说。

“好，我帮你问。”

在楼下商店门口，有电话亭，是私人座机。“真的要我和她说？”林飞羽再次问。萧离点了点头。店内光线很暗，也没什么人，只有老板在里面看着报纸，所以周围很安静。

林飞羽拿起电话，拨出了苏素的电话，里面先是一阵待机，但很快就有人接了电话。

“喂，我是苏素，请问你找谁？”电话里传来了一阵有些苍老嘶哑的女声。

“喂，喂……”电话那边把林飞羽的沉默以为是信号问题。

“您……就是苏素么？”林飞羽小心地问。

“恩，对。”对方好像听出了给她打电话的人是个年轻的小伙。

“我……我是萧离。”林飞羽看了一眼沉默着的萧离，缓声说。

电话那边忽然沉默了起来，电话的两边都沉默了。

不久，电话那头就传出了哭泣的声音，阵阵揪心。把周围的沉默凝结，萧离也听到了，那是凝重的哭声，把他深深压下在深渊的许久的东西，被重重地撞击变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