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一家红砖门前，一个背上背着一个大麻袋，佝偻着身体的老人正在敲门，响声一样清脆的，他敲了几下，忽然力气不继摔倒了，不过他好像是扭到了脚，站起来时走路都不自然了，而是拖着麻袋一拐拐地往外面走。

微弱的光线没有留下他的影子，所以很清楚的就看到那艰难的步伐。“这位大叔，我来帮你吧。”一声突兀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他转过头，见是一个戴着眼睛的青年正看着他，背上还有一个书包。

“这……这就不麻烦你了。”说完就继续着一拐一拐的往前挪行，而林飞羽走了上去，把麻袋扛上了肩，顿时肩上一沉，感觉到这里面的东西是挺重的，但他还是笑着看着那已经愣了愣的老人。“大叔，就让我帮你吧。”

他看到的是一个阳光的笑脸，透着亲和，是啊，一个令人感动的微笑。这个微笑往往发生在冥冥的奇妙的联系上。所以，他选择相信。

“好吧，年轻人，我这老胳膊老腿可扛不动咯。”说着还摇头苦笑，脸上的皱纹都变深了许多，沟沟壑壑的。

“大叔的脚是扭到了吧？”林飞羽问，他也点了点头，脸上的汗珠密布，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累的。“年轻人，真的很感谢你啊，要不然我得多久才能到家啊。”他感激地说。

林飞羽忽然问：“大叔，这是要扛去哪里？”他还是一拐一拐地走着，说：“这是要扛去刚刚那户人家的，但是他们好像不在，就先扛家了，我家就在前面，路口拐弯就是了。”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林飞羽点了点头，说：“这东西挺重的。”随后咧开嘴笑了笑，看着那老人，莫名的就感觉很亲切，然后，心情就很好，再然后，肩上的东西也就轻了。

——该死！

——差点就上当了！原来他也是一个好色的人啊！

——要马上离开！对！不能再给他机会！他就是伪君子的垃圾！

——我就说世上哪有很便宜的事？都他妈的骗人！

李娆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那是今天早上的事了。

“进来吧。”门里的人说，她打开了门进去，见房间很昏暗，一丝阳光都透不过来，被窗帘拒绝在窗外。“老板，我是来结工资的。”李娆面无表情地说，望着正躺在老板椅上的富态男子。

“娆儿，对我不用那么冷冰冰地说话吧。”那男人忽然开口了。李娆嗤笑一声，说：“我们都分手了，已经丝毫关系都没有了。”

“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么？”那男人有些激动地站起来俯视着她说。

“原谅你？你以前对我的山盟海誓都去哪了？跑到另一个女人的耳朵里了吧！”

“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爱你的，我已经和那女人分手了，我们重新再来吧。”那男人有些恳求的说，眼里尽是柔情，但他似乎面对的是一颗冰冷气息的心，任何柔情都不能把它融化，冰冷万分。

“你还好意思说爱我？你说要去闯一番事业，我把我所有积蓄都给了你，你说，等你赚了钱就回来找我，那我等到了什么？等到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你是把所有钱都拿去赌了吧！”她生气地说着，脸蛋被气得发红。

“那……那是我的错，娆儿，难道我们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么？这次我会好好爱你的！你看现在我有了这间酒吧，以后我们的生活都不用愁了！”他走了出来，站在她面前，一脸期待地说。

“你最好断了这个念头吧，我已经看透你了，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忘恩负义的人。”她眼神还是很冷的，“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初恋，正因为是初恋，我对它抱着无比愚蠢的幻想，相信了爱，相信了你，就像相信上帝那般，但是，你令我摔下了地狱！摔得粉身碎骨！我不再相信什么爱情了，那都是让人快乐的毒药！”她有些歇斯底里地说着，但眼神还是一片冷漠，如万年不化的玄冰。

“娆儿，这都是我错，啊，我们重新再来好么？真的！傍我一次机会！”说着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但很快就被她甩开了。

“我说你怎么像个傻子一样，纠缠不清？你不用再想了，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事，你这个傻子也不要再妄想什么了。”她的声音都毫无温度，像是从死尸嘴里吐出的。“你就是一个疯子，在疯狂的幻想，你知道我是一个怎么的人吧，一但认定的事，便永远不会再回头。”

他似乎受到打击似地低垂着头坐回到位置上，忽然抬起头说：“我……我是知道的啊，但我还是不甘心啊！很不甘心啊！”他双手捂着脸，似乎在痛哭。

“你别在演戏了，我都看了一年了，演的实在不怎么样，实在太烂了，还是把工资给我结了吧。”她走上前一步说着，眼睛看着他，就像看着一样死物，毫无感情的。

他放下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说：“这是一万块，你就收下吧，是我还你的。”她笑了，看着那一叠钱，很自然的就拿在手上，说：“我不介意别人给我钱的。”

她刚想转身走的时候，他忽然从后面抱住她，喊着：“不！我还是不甘心！我不甘心！”他把她压在墙上，吻起了她的脖子，但她很快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声音很响。他忽然就停止了继续侵犯的动作，抬起头来，退后了两步，好像是失了魂般。

“你醒醒吧。”

她走出了门，房间里还余留着她的余音，他一脸颓然地躺在了地上，静静地想起最后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脑海里，像卡了带的盗版CD，占满了他满满的脑海。

她脑海的回忆在跳跃着，像是往后的倒带。男人搂着她，坐在楼顶上，这里没有群星璀璨，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月亮在散发着清冷的光芒，很轻柔地撒在这对恋人身上。

“你以后会嫁给我么？”男人吻着她的秀发，温柔地说着。她扬起脸，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很幸福甜腻地说：“可能……大概……会吧。”说完娇羞地低下了头。

“你这个死丫头！”他笑着把她搂得更紧了，她忽然仰起脸说：“我们不会分开的是吗？永远都不会分开的是吗？我真的好怕有一天你不会在我身边。”夜色茫茫，就更加显出了月亮的清冷的光芒，迷迷蒙蒙的。

“傻丫头，我们怎么会分开呢？我答应过你。要爱你永远的啊。”他笑着揉揉她的脑袋，顿时她开心地依进了他的怀里。他低头看着那张还显稚嫩的秀脸，说：“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会为了我们以后的将来，而暂时离开你一段时间，你会怎么样？”她把脸贴近，很近地看着他的眸子，说：“我会想你的。”嘴唇开合间都能碰触到他散发热度的唇，他低下头吻了下去，深深的吻了，人都说，这是最幸福的时刻，会让人身心一片安然，但她的魂却像头上上空有些羞涩的月亮，不安静的看着底下这对情不自禁的恋人。

回忆在刹那像立刻停止的车，没有再继续。她忽然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她不能控制地笑了。

“小羽啊，准备到了，就让我来吧，真是辛苦你啊，快回家去吧，都快中午了，你爸妈会着急的。”老人看着已经汗如雨下的林飞羽，这段路可真不短，是横穿整片城中村了。

“大叔，没什么，就让我帮你送到家吧，还有……我爸妈或许是不会担心吧，因为……我不知道他们在哪……”他喘着粗气说，神色不中不觉中有些黯然。

“你是……孤儿？”李耀明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眼里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片湿润。但很快就掩去，转过脸。

林飞羽点了点头，说：“是啊，从记事起就没看见过父母了。”忽然间，气氛就有些压抑了，李耀明会时不时转过去看那张脸庞。

很快就到家门了，林飞羽放下麻袋，拍了拍酸疼的肩膀，说：“不怎么锻炼身体，这样就觉的有些累了。”李耀明笑着说：“真是太感谢你了。”语气里有许多感激。

“爸，你怎么了？”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林飞羽转过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走了过来，走近时，才看清了那张面容，很清秀，很漂亮。

“诶，人老咯，扛点东西就扭到脚了，还好有小羽帮忙。”李耀明笑着说，看到女儿，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她看了一眼林飞羽，一副学生装扮，于是对他欠了欠身，说：“真是太感谢你了。”林飞羽忽然难得的脸红说：“没……没什么，好了现在我该走了。”说完转身就走了，脚步很快。李娆看了一眼那背影，就忽然觉得似曾相识，但又很陌生。就像早晨起床看到的第一缕阳光，经过一夜的黑暗看到的阳光。

“爸，我们进去吧。”李娆帮忙把麻袋抬回去，刚进门，李娆就喊：“妈，我回来了。”但没有人应声，屋子很寂静。

“你妈应该是出去买菜了，这不是准备吃饭了吗，等会儿就会来了。”说着走进了这间昏暗的屋子，他打开了灯。

“爸，我这个月的工资有提成呢，这是五千块，以后别那么辛苦了。”说着把钱从包里拿了出来，递给父亲。

“提成这么多呢？差不多是你工资的一倍了吧，钱就留给你当嫁妆吧，以后结婚再用吧。”李耀明笑着说。

“爸，放心啦，女儿我还年轻着呢，不着急的，你们就先拿去用着先吧，何况你身体一直都不好，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她把钱放到父亲的手里。

“好吧，我就先帮你你保管着，以后要用了就回来吧，对了，明天我想去市里所有的孤儿院走一圈。”

林飞羽脑子混乱地走着，不知道想什么，该想什么。他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就看见前面有个妇人的袋子忽然裂开，里面装的西红柿都滚了出来。她慌忙地放下其他东西，蹲在地上捡了起来。

她正捡着，忽然见前面有个身影在也在帮她捡着，很快就捡完了，她看着双手捧着递过来的西红柿，再看向那张年轻的脸庞。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