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公主暂居的府邸门口,几个人影从里面被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门前石阶上,发出几声巨响,随后一张纸飘啊飘,飘到趴着的几人的上空,一枚铜板飞了过去,“兹”的一声,纸张裂成两片,落在一人的头上。
衙役从后脑上摸过裂成两半的逮捕令,鼻子心里一阵酸楚,接过这个苦差时就知道讨不了好吃,但哪里想到丽都来的人这么阴险霸道,刚开始和颜和气的请他们几位进门,但进门后才知道是羊入虎口,被围起来连吼带吓,推来推去,宫廷侍卫特持的长刀落在地上的声音震的他们心一跳一跳,最后过来一身轻装打扮的年轻人,二话不说夺过逮捕令一看,脸色突变,怒道:“扔出去。”唉,拿着两半的逮捕文书多丢脸面,还是回府禀告再说。
肖泱摸了摸口袋,突然冲出门外指着尚未走远的衙役,斥道:“快把我的铜板捡回来。”
……
李太尉摸了摸脑袋,愁眉苦脸,本以为商会那些家伙抓错了人又顾于脸面,杀也不敢杀放也不会放,就这么耗着,谁知道竟愚蠢到想借此牵连到自己。
“姑爷,你千万要顶住,你是不知道小姐是多么护着邱坤,发起脾气来是多么恐怖。”肖泱鬼脑筋一转,竟想起来激起李太尉的嫉妒心。
李太尉怪异的瞧了他一眼,肖泱讪讪的闭上了嘴,“这件事本就是我出的注意,自然不会牵扯到你。”李太尉若无其事说道,想起丽都那次朝堂上因祸得福,不由笑道:“指不定还是件好事,教训一下那个死胖子也无妨。”
当晚,李太尉去了一趟嵩氏钱庄,路上顺手放倒了几个跟踪的钉子,两个时辰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午夜,教书的老先生正在梦中骑着匹金马尽情的驰骋,突然身下的金马炭化变黑,燃烧了起来,一阵黑烟袭来,呛得自己直咳嗽。
老先生幽幽醒来,发现身旁一年轻人正在烧书,老先生以为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定眼一看,叫了出来,只是不知怎么一贯落地有声的喉咙今晚怎么沙哑无力,声音小的连卧房都传不出去。
“老先生,你醒了。”李太尉瞧了眼被呛得直咳嗽的老先生,内心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就此让他死去或许更省事些,慌忙摇了摇头,一心向善的自己怎能做出这种事来。
老先生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想怎样?”他已经认出此人就是白天街上见到的那三人之一。
李太尉没有就此回答,反而嘲讽说道:“老先生妄活了这么多年,竟连道德经的一点皮毛都没有参悟到。”
“胡说,老夫从年二十就开始钻研此书,一晃过去了五十年,工夫都没落下,今日终于得到道德经的珍本,你竟然把它烧了。”老先生气愤之极,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伸手想夺过尚存的半本,只是早被下了药,浑身没有力气。
李太尉诧异的瞧了老先生一眼,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仍旧抛下一句话试探道:“银子夹在书页里,也不怕铜臭玷污了书的圣洁。”
“老夫早已打算尽数捐献给慈善机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有何不可?”老先生严肃着一张脸,似乎想就此番道理与李太尉辩论一番。
他原来还有这份打算,李太尉略感欣慰,“只是构陷诬害人的勾当总是错的,这点你怎么也否认不了。”
“哼,要说构陷诬害人你们这些官宦子民一直乐在其中,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事不知做了多少,老夫替天行道有何过错。”老先生大义凛然,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
“我们是恶人,难道他们不是,不管怎样解释也扭曲不了为虎作伥的事实。”李太尉摇了摇头,禁不住开口辩解。
“要是有人找老夫作证去把那些人拉下马,老夫也乐意去做。”
让他去作证?李太尉自认没有这个信心,想着还有其他事做,不再与他浪费口舌,开口道:“门外有车,送你老去外面避一避。”就不再理会老先生的抗拒声,拍了拍手,进来两名便装的大内侍卫,抬起老先生放在车中拉走了。
车窗隔有厚帘,车内搁有卧床,温暖如春,老先生被安置在榻上,终于松了口气,暗叫侥幸,犹在心底夸赞自己演技惊人,一时没有想到如果李太尉真个要杀人灭口又怎会安排人来接他。这样也好,被强行带走也算给商会一个交待,过些日子总能和住在乡下的妻儿团聚。
大夫家内,老太太的尸体仍被安放在一间偏房内,院落里不时有人影闪烁,卧房内的烛火没有熄灭,大夫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兴奋难耐。大夫想起那具尸体,不由侧起了身子,眼光飘向了偏房,虽说家里放着尸体不吉利,往常习惯都是死者由家属接着领回去安葬,今个连那老太太的儿子都住在了这里,就破例一次吧。院落遍布商会四公子派来的高手,谁能有这个能力伤的了自己,反正睡不着,大夫干脆遥看窗外的星星,一颗一颗数着,“一,二,三。”
声音戛然而止,大夫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衙门口,好事的群众早就听说今个衙门里会有场好官司,纷纷围拢过来,挤得水泄不通。
“堂下何人?”蔷州令念着万年不变的开场白,一脸公正威严。
“小的是热心的农民,昨日看不惯有人恃强凌弱,撞死了人还想一走了之,故和哥几个出手擒下一人,把他送给青天大老爷处置。”昨日出手的一名汉子跪着说道。
“不是我,不是我,是李太尉让我出的手。”嵩戈被修理多时,脸色憔悴,也渐渐想明白过来前因后果,自然不会背这口黑锅,但也不会蠢到提到公主那方面,他还指望杨倩雪救他出去。
“前因后果给我详细道来。”蔷州令语气不急不躁,扮演了成竹在胸的完美父母官形象。
堂下几人缓缓的说完事情经过,蔷州令大怒:“来人给我把那李太尉拿来。”事已至此,蔷州令迫于压力不得不强掩心中的不安,再次派人去拿人,他相信在舆论下公主那里也得让步。
“大人,小的在这。”人群里冒出一人,不是李太尉又是何人。
“你对他们的控诉有何解释?”
“大人怎能听他们一己之见,何不把受害家属和证人找来。”
蔷州令心中咯噔一声,心道不妙,但这要求合情合理,又是一贯规矩,怎能拖延,当即派去去请。
一会后,派去的衙役都满脸震惊的回来了,一人跪在堂下禀告道:“受……受害人和证人都消失了。”
绑邱坤来的那几名汉子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纷纷嚷道:“大人,此事一眼就能明了,他……他竟连老太太的儿子都不放过,可怜了那私塾的老先生。”一声悲恸,指着李太尉痛骂不绝。
蔷州令正在皱眉沉思,师爷忽然递过一张纸,蔷州令立即大怒,扔下一枚朱签,“我看你是不打不招,来人,给我打。”
“大人,打不得。”
“何为打不得?”
“一来小人爵位在身,刑不上士大夫,二来小人的自辩书大人还未过目,怎能如此草率。”李太尉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一张信笺,双手作呈上状。
“呈上来。”
蔷州令一看,勃然变色,旋即敛去,故作细看,实则是在做对比,左边一张信上字迹端庄,唯独一个“助”字,落款老爷子三个小子反而份量极重,如三座小山般压在心头;右边信纸上字迹潦草,将将能看的清楚,密密麻麻列出了蔷州令近年来贪赃枉法不为人知之事,结尾语为:纯手写,原稿保留,你好我好大家好。
蔷州令脸色变幻不定,招了招手,和师爷低下头小声商讨,终归是头顶的乌纱帽压倒了多年的恩情,半响后,抬头肃容道:“原告证据不足,念在本是一片好心,本官就不再追究你们无理取闹之罪,邱坤无罪释放,退堂。”
围观的群众嘘声一片,本以为会有血溅三尺之外的看头,哪知道又是这种和稀泥不了了之的结局,不免失望至极,垂头丧气的散去了,没有人注意到李太尉混进了人群里,不知所踪。
巷子深处寂静无人,一处民宅大门反锁,黄牙将手伸进门洞内开锁,折腾不休。
李太尉若无其事的抄着手一步一步走近,像是路过的普通路人一样,只是背着的两把剑表明不是这么简单。
脚步声停了下来,黄牙突然从门洞中抽出手来,三枚梅花镖从指间飞了出去,撕裂着空气,袭向李太尉。
刹那后,黑血喷涌而出,黄牙两手捂着脖颈跪倒在石阶上,似乎有些没有明白过来自己堂堂四公子身前第一高手竟就这般轻易死去。
一缕幽魂飘荡而出,吸进阴剑内,李太尉瞧着地上的尸体皱了皱眉,割下了头颅,将尸体抛进院内。
当晚,四公子沉睡在梦里,梦话一句一句狠狠道出:“黄牙你办咂了事竟敢躲起来不敢见我,不要让我找到你,否则一定会割下你的脑袋。”手上湿漉漉的,四公子慢慢醒来,睁开了双眼。
“啊……”原来自己怀里抱着一个大好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