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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帝国 第十九章

女人:午后百合

静薇顽强抵抗着仇永明的对她的爱,是因为她心里还保留着对邵伟涛的感情。在仇永明的别墅住的那几天,其实她一直都很想邵伟涛,一个人的内心是很难说变就变的。

她总是想起过去和邵伟涛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是在他们办公室,他逆光站在窗前,看不太清他的脸。以后每次想起他,总有一种“逆光”的感觉。

静薇在仇永明的别墅里住了三天,仇永明对她极为宠爱,事事都依着她,她心里也明白,这个叫仇永明的老头是真心喜欢她,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念另一个男人。有时候,静薇觉得自己很残忍,对仇永明的感情太不专一了,住在人家家里还想别人,所以夜晚的搂抱和抚摸全都由着他,独独不许他做那件事。

第一天晚上,他们互道晚安后,就进了各自的卧房。静薇开着电视在看一部美国电影,电影不怎么精彩,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她听到枪声,密集的枪声。

在电视的微光中,她看到一个人正站在床边,他衣服穿着很整齐,慢慢朝这边走过来,很自然地在床沿边坐下,说:

“你醒了?你电视没关。”

然后,电视画面没了,枪声一下子静下来,剩下的只有黑暗。被褥发出很轻的响动,有一只手从被子外面慢慢伸进来,带着些许凉气,他开始抚摸她的面孔,上上下下摸得很仔细,静薇觉得自己的脸还从没被人这样细细地摸索过,她觉得,摸她的人很像是个盲人。

那“盲人”的手又在她的琐骨上停留了很长时间,然后滑向某部位房。他摸到一只弹性十足的丰满某部位房,那只手兴奋得不得了,按她、揉她、压她、摩她,虽然那只是一只手,却有了全身的力量。一切都是在黑暗中悄悄进行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始终衣着整齐的男人离开了。

“你跟他睡了?”

“还没有。”

“喜欢他?”

“还可以。”

“我预感你会嫁给这个老头。”

“怎么可能?年龄相着那么大。”

“女人都喜欢被人宠爱的感觉。”

小柔把静薇约出来,她们到一家叫做“午后百合”的餐厅去吃饭,小柔在电话里说,她要顺便审问一下静薇跟仇永明两人的进展。小柔说:

“女人想结婚的时候,可能并不一定是她爱情的高潮,只是因为她困了、累了倦了,想安定下来,在这个时间段里,你正好和他在一起,于是你就嫁给了他。”

静薇笑着说:“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她俩坐在窗边的座位,优雅地喝着果汁,这是一家环境很好的餐厅,她们环顾四周,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这里吃午饭的,大多是一些衣着考究的女人,没有男人陪伴,她们平时的寂寞可想而知。

小柔一边吃着精美的菜肴,一边说着男人的坏话。她用筷子尖点着静薇的鼻子说:

“不论男人怎么宠着你,你都应该咬牙抗着,不要跟他结婚。当初我们家老甘还不是宠我宠得要命,等哄着我跟他结了婚,嗨,就全变了。现在夜里12点以前就没回过家,打他手机又不在服务区,鬼知道他一天到晚忙什么去了。”

“忙什么去了,还不是忙着给你挣钱去了。”

“钱我们倒是有得是,可是人呢,你问问我女儿他爸爸长什么样,她知道吗?反正他再这样下去,我得跟他离婚,实在受不了他。”

“别胡说了,吃你的菜吧。”

虽然怨气一大堆,但静薇认为小柔只是嘴上说说,并不会真的离婚。两个女人边吃饭边聊天,正聊到兴头上,小柔的老公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呢,吃饭了没有。小柔娇滴滴地跟丈夫说着话,一点也看不出他俩之间有什么矛盾。静薇就更觉得她一口一个“离婚”是说着玩的。

百合开花的声音

仇永明很爱玩,这和他的年龄似乎有些不相称。游泳,打网球,甚至滑轴溜冰他都很喜欢。他每周到游泳馆去游泳之前,都要给静薇打个电话,问她想不想一起去。

静薇说,不想。

他说,不想我也不勉强,总有一天你会想。

果然,又过了一段时间,静薇主动打电话给仇永明,说带我出去玩玩吧,郁闷得很。在此之前,她还一直对邵伟涛抱有一丝幻想,希望她跟邵伟涛之间就言归旧好。

胭脂和邵伟涛的儿子小伟同在一所学校上学,到了周未,静薇到学校门口去接女儿,总是幻想着邵伟涛能够和她走个面对面,他们又重新攀谈起来,目光如火,彼此爱恋。但是,他们一次也没碰到过,静薇甚至觉得邵伟涛在故意躲着她。

有时,为了赌气,她真想跟仇永明睡觉。

她幻想着自己在一个月光流淌的晚上,突然出现在仇永明家豪华惟美的大客厅里,等待着他动手把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去。她甚至希冀他来那么一点暴力,把她逼入墙角或者放倒在沙发上,放掉斯文像个粗人那样玩弄她。可是,仇永明永远那般绅士风度,双手插在口袋里,面带微笑。怎么可能让他扮演一个粗人呢?

事实上,他们有了第一次是在一个宁静的中午,没有静薇想象中的暴力场面发生,一切都展开得过于温情。

“你爱我吗?”

“不爱。”

“你爱我吗?”

“不爱。”

“再问一遍,你爱我吗?”

“我……”

还没等静薇后半句话说完,他已经吻住她的嘴唇。他的家里空无一人,只有他和她,他家小时工要到下午3点才来上班,这一段时间长得足够痛痛快快做一场爱了。他俩还从来没有身体上的真正接触,只因为静薇对原来的男友还抱有几分幻想。

仇永明知道,是捅破这层幻想的时候了。

他卧室的白瓷花瓶里,插着几支粉色的百合花。被他爱抚的时候,她眼睛一直盯着那几支花,她似乎听见百合花开花的声音。她斜躺在他那柔软度极高的大床上,身体深深地陷入某部位白色床罩内。

她看到自己光着的皮肤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亮。

她看到自己的健康、欲望和美丽。

她说,我爱你。

胭脂是一个奇怪的孩子

静薇跟仇永明好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和孩子处得不错。仇永明是胭脂养父母的朋友,所以胭脂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这个叔叔。周未的时候,仇永明开车过来接她们母亲俩去游泳,一向沉默寡言的孩子一下子变得很活泼。

胭脂是一个奇怪的孩子,她平时住校,周未回家也没什么话,一个静悄悄不爱说话的孩子。

“胭脂,学校里怎么样?”

“好。”

“老师对你好不好?”

“好。”

“功课呢,功课怎么样?”

“好。”

她眼睛始终盯着电视屏幕,把音量开得很大,但静薇看出她并未真的看电视,她脑子里在想自己的事。那孩子一回家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怀里抱个小熊,抱得紧紧的。问她什么话,只是敷衍。静薇伤心地想到,这孩子跟自己一点都不亲。

但如果仇永明来,胭脂就像变了个人,变得爱说爱笑。

他们三个一起去游泳,总是惹来别人好奇的目光。他们想,这三个人好奇怪啊,既不像两口子带一个孩子,也不像祖孙三代,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胭脂可不管别人对他们怎么看,她“扑嗵”一声跳进水里,对着岸上的两个大人又叫又笑。每当看到孩子这么高兴,静薇就很高兴。

聪明的仇永明似乎也看出了这一层,所以他就要有意夸大孩子对他的信任和依恋,他经常亲自驾车接送孩子,胭脂有一次说漏嘴里,说班里有同学问她,那人是不是她爸爸。

“你是怎么说的?怎么回答的?”

仇永明抓住这个问题问了好几遍。

孩子腼腆地说道:“我没回答他。”

听了这话,仇永明似乎有些失望。

这些事点点滴滴都刺激着廖静薇,她想,不管感情如何,说不定有一天,她真的像刁小柔说的那样,会跟仇永明结婚,给胭脂找个爸。

游泳馆里人声喧闹,仿佛走进一个火车站的候车厅,所有人都大张着嘴说话,却听不到对方说的是什么。救生员坐在高高的铁椅上,不时冲着在水下打闹的半大孩子吼上几句。

游泳班的孩子,鱼一样地在水面穿梭,一不留神就“咚”地一声撞到身上来,他们说声“对不起”,继续懵头懵脑地往前游。没有方向,胡乱往前游,就像大多数的人生。

皮肤黝黑的大胖子教练站在岸上,“嘟嘟”吹着哨子,他身上是干的,一点都没有沾水。大概是厌倦了游泳生涯吧,除了动动嘴皮子,再不想亲自下水。胭脂在水底钻来钻去,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远远地冲着静薇和仇永明挥动她的游泳帽。

每当这种时刻,仇永明都不失时机地来一句:“你看,孩子玩得多高兴啊。”

突然事件

仇总家的小时工正在后面厨房忙碌着,静薇有时会听见碗筷之间发出的“当”的一声响,或者“哒哒哒”打鸡蛋的声音。下午,仇永明的电话打到静薇办公室里,要她晚上务必到家里来吃饭。

“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咱们两个人过个生日。”

“生日,给谁过呀?”

“我呗,还能有谁?你是不是以为老头儿都不过生日?”

“别一口一个老头老头的好不好,你也没那么老。”

“这话我爱听。”

说着,他就挂了电话,吃饭的事就这么定下来。静薇下了班就直接打车过来了,坐了一会儿仇永明还没回来,倒是接到两个找“仇总”的电话。

“仇总还没回来。”静薇用办公室那种语调说,说完自己还调皮地笑笑,吐吐舌头。她不知道就在这轻松愉快的时刻,单位里已经出了大事,编辑部主任杨霄正火急火燎给她拨电话。电话铃再次响起,静薇以为还是找“仇总”的,没想到对方却说“廖静薇在吗”。

原来,是单位里出事了。杨霄让她速速返回。

静薇逆着下班的车流往回走,许多车堵在路口,密密的一辆紧挨一辆,静薇索性步行一段,到前面不堵车的地方去打车。她心里很乱,刚才老杨在电话里简单说了几句,曹自立卷走200万巨款逃之夭夭,其中也包括《胭脂帝国》杂志社的20万元钱,警方正在通辑他。

静薇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已是晚上8点多了,编辑部的人全都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等待警察挨个问话。警察说这是例行公事的调查,希望大家不要紧张,知道什么就尽量说出来。

可是,大家没法儿不紧张,谁都没见过这阵势,再加上逃犯又是编辑部的熟人,他代理的一种樱桃酒,在《胭脂帝国》杂志封三上连续做广告,因为这个原因,他和编辑部的每个人都很熟,外人甚至误以为他是这里的员工。轮到警察跟廖静薇谈话的时候,已接近夜里12点。

警察说罪犯很有可能给她打电话。如果有曹自立的任何消息,请立刻给警察局打电话。深夜1点,谈话才结束。静薇从单位的大门里出来的时候,看见门口停着一辆车。

“静薇……”有人从车窗探出头来,叫了她一声。静薇这才认出那是仇永明的车,她真没想到这么晚了,仇永明还来接她,心里觉得十分感动。

“到底出什么事了?”仇永明问。

“工作上的事。”静薇故作轻松地说。

“今天住我那儿吧。”

“好。”

回到家静薇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很安静地躺在仇永明怀里,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第二天早晨,仇永明才告诉廖静薇,他要出国几天,到钮约去谈一个项目,连来带去估计10天左右。静薇想起警察说罪犯很有可能给她打电话,就问仇永明“不能不去吗?”

仇永明说:“飞机票都买好了。”

正说着话,公司的车已停在门外,嘀嘀地按着喇叭,仇永明就拎着他的旅行箱走了。

静薇觉得很孤单,害怕电话铃响。那几天小柔的老公正好也出差,小柔邀请静薇过去小住几天。两个女人聊了很多,甚至聊天那个卷走公款的在逃犯的一些情况。小柔说上个月她还在一个记者会上见到那人,那人是个自来熟,端着酒杯到处找人说话、套近乎,小柔说他好像还说了好多的话,可她一句也没记住,就记住了一句“我在新疆朋友,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玩?”

没想到刁小柔无意间一句话,竟帮助警察把案子破了。

警察局深夜2点接到两个女人打来的电话,提供了“新疆”这个地名,3天后,他们果真在新疆的某个小城搜索到曹自立的行踪,又过了几天,案子破了,他们把案犯捉拿归案。为此,静薇和小柔还立了功。仇永明从美国回来,大摆宴席,说是要为两个女人庆功。吃饭的时候,小柔悄悄告诉静薇:“哎,我觉得仇永明这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