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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帝国 第十一章

小柔的疯狂爱情

静薇后来很后悔带小柔去参加了苗影那个讲座,小柔就像一个火焰自燃体,没人点燃她的时候,她都随时有可能爆炸,一旦有个理由让她燃烧,她会不顾一切扑啦啦地烧起来。

静薇原本是想借听讲座的机会,跟小柔好好聊聊的,就约了她晚上7点,在那座海蓝色的大厦底下见面。大厦二层就是苗影的“影子舞馆”,楼下挂了漂亮的招牌,是一个女人跳舞的影子,上面用水波纹形状的字体竖着写着“影子舞馆”四个大字。

“影子舞馆”是一个女性的世界,这和静薇办的《胭脂帝国》有很多相似之处,静薇很惊讶,自己居然跟母亲的情敌有那么多的共同点,像一个宿命的轮回,时间走了,时代变了,但人最本质的东西其实没有变。

刁小柔很准时地出现在马路对面。

她冲这边笑,大叫,招手,跺脚。静薇终于看见了她,也冲她招手。这一幕使静薇伤心地想起以前的女友阮黎,阮黎恋爱8年,婚后却不断吵架,这究竟是为什么,谁也想不明白。

阮黎在静薇的公寓里割腕自杀,直到现在阴天的时候,浴室里还能嗅出隐隐的血腥味儿。静薇虽然心里清楚,她的好朋友阮黎已经死了,但不知为什么,有时又觉得她并没有死,一切不过是个玩笑,有时候,静薇会在街角一拐弯的地方看见她,漂亮的裙角一闪,就不见了。

静薇看见马路对面朝她招手的小柔,就想过去的某一天,阮黎也是这样,站在马路对面,朝她不停地招手。她穿着粉色的裙子,一脸灿烂的笑。

刁小柔从马路对面跑过来

她说:“哎呀,你发什么愣呢。”于是,两个人就往大厦里面走。“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呀?搞得这么神秘?”“进去吧,进去你就知道了。”

到了晚上,静薇已经不记得苗影在课堂上究竟讲了些什么,只记得一个情节,那就是小柔在苗影讲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大声叫好。

“好……”

她的声音是那样大,那样尖,在安静的课堂上无疑是一声怪叫。就连主讲人苗影都被吓了一跳,只见她的身体稍稍向后仰了一仰,像是要倒下去的样子,但她很快挺住了。

苗影请“那位叫好的同学”站起来谈几句,刁小柔就索性大步走上讲坛,宣讲起她的爱情宣言来。她为她的疯狂行为找到了注脚,她有一个庞大的爱情计划,“首先得跟丈夫离婚”,“然后再让他跟他妻子分手”,“既然爱情已经荡然无存,再在一起生活下去才是不道德的。”

小柔这一句博得了雷鸣般的掌声,风采几乎盖过苗影。

讲座结束后,她们在夜风中分手,静薇竟不知跟小柔说句什么才好。她没有告诉小柔,苗影就是那个促使她爸妈离婚的“关键词”。

失乐园

苗影就像一面历史的镜子,折射着静薇今天的行为,因此,她时常感到不安和羞愧。在从“影子舞馆”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想何去何从,她应该有个选择了。如果按照母亲的意思,跟现在这个有家室的男人断掉,一切从新开始,倒是符合了道德,可静薇心里觉得委屈。要是不委屈自己,由着性子去爱,又违背了道德规范,静薇觉得两难。她也不是没试过要跟邵伟涛分手,可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出租车快要开到家门口的时候,静薇远远地看到一个人,那个人姿态幽雅地站在灯影下抽烟。他一手插在口袋里,显然在等人。

一见到他就什么都不想了。

静薇慌里慌张地付了车钱,从车里跳出来。“等了很久了吧?”邵伟涛听到问话转过身来看她,眼镜片上散发着自然、含蓄的光,静薇在心里默念,我是真的爱他呀!

“你上哪儿了?”

“跟小柔一起听讲座。”

他掐灭手中的烟,扔到地上踩了踩,说:“等你好长时间,一包烟都快抽完了。”说着把手搭在静薇肩上,两人很自然地上了楼。静薇现在明白,自己想什么都没有用,事情该怎么发生,还是怎么发生。

“给你带来电影光碟,想不想看?”在楼梯上,他说。

“只要和你在一起,干什么都好。”她脱口而出,话说出来之后,两个人都觉得有点感动,邵伟涛就伸出手来,在廖静薇头顶轻轻拍了一下。他们开了门,打开门厅里的顶灯,站在那盏很低的灯下接吻,静薇觉得他们就像戏剧里的男女,离虚幻很近,离真实很远。他们一起看《失乐园》,“男女爱,至极点”,蓝色蓝套上印这样个六个红字。

房间里飘动着淡蓝色的烟雾,邵伟涛坐在那张腥红的大沙发上,静薇坐在他膝盖前的地毯上,邵伟涛手拿烟,一手搭在廖静薇的肩上,静薇仰起脸来看他的时候,他就微俯下身吻她一下。

“嗯……烟味儿。”

静薇故意把脸偏向一边,躲闪着说。

那是一部令人感动的电影,他们立刻想到了他们自己。那男女主人公在地铁站里送别的场景,简直就是在演他们俩。看到那的时候,静薇禁不住回过头来看邵伟涛,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什么也不用说,有这一笑就足够了。

“哎,你说,男女在一块死,那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没试过。”

“你讨厌,一点儿都不认真。”

影碟放完了,静薇到机器里去拿碟片,两人讨论到关于死的问题。刚刚电影里那对男女,死得美伦美奂,窗外一团团雪花的影子映在窗子上,大雪就要把他们的世界埋葬了。

现实中的这对男女,受到电影的启示,忽然有了某种紧迫感。他们身上都穿着厚重的深秋的衣服,静薇身上穿了件很可爱的嫩黄毛衣,领口翻着白白的小圆领,下面配的是一条黑色a字型短裙。

他们从来都没有过穿着衣服做爱的经历,他把她的毛衣向上撩起,头像鸟儿一样探到深处去。她闭上眼,觉得自己变成了《失乐园》里的女人。

“我是认真的,我会跟申思怡分手。我来安排这一切,你放心。”

秋游:情侣派对

高胖子最近新交了一个女朋友,想让大家认识认识。于是他不怕麻烦地给每一个朋友打电话,大家都是忙人,好不容易都凑齐了一个周未,高胖子说他安排大伙一起去秋游。

高胖子的女友竟是女作家西城秀树,这个名字静薇曾在曹自立嘴里听到过,当时他谎称西城秀树缠着他。可是,当静薇碰到真的西城秀树,问她的时候,西城秀树说她根本不认识那个姓曹的。西城秀树是一个开朗的女人,她梳着干练的短发,不像个作家,倒像个警探。

西城秀树和高胖子两个人总是一句去、一句来,互相呛白着对方,眼神在空中飞来飞去,暗含着不知有多少欣赏和棋逢对手式的兴奋,静薇从没见过像他俩这么般配的情侣,就想他俩在一起,一定会很长久的。另一对情侣是贺东健和刁小柔,他们穿着同色系的情侣装,也是亲亲热热的样子。高胖子找了辆依维柯面包车,司机也是专门的司机,这样,三对情侣就可以在车上说说笑笑,不必专门有个人抽出来开车了。

“女人最幸福的事,就是躺在男人怀里,被玩弄,叫出声来。”

西城秀树十分大胆的语言,搞得她的伴儿都有些不好意思,坐在离她远远的单人座位上,假装看风景。贺东键和刁小柔则不言不语地坐在后排,男的搂着女人的肩,两人咬着耳朵说话,很亲密的样子。

静薇很安静地坐在邵伟涛身边,她希望旅行永远进行下去,永远不要停止。她听高胖子说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有山、有湖,是个很美的地方,他们可以在那里住几天,什么也不用想,尽情玩乐。

这次情侣派对最大的赢家是高胖子和西城秀树,他们整天关在屋里不出来,直到开饭时,其他几个人用拳头使劲儿去擂门板,他们这才慢吞吞地出来。两人总是红光满面,食欲也特别好,好让人羡慕。另一对情侣贺东健和刁小柔却不怎么走运,两个人好不容易到了一起,时间有了,身体有了,心也有了,却不好好利用,把大好时光用来吵架拌嘴,一天晚上,两人竟饭桌上吵起来。

女的说:“你什么时候替我想过?早知道你这么自私,就不跟你好了。我这抛家舍业的,我图个什么呀?”

男的说:“谁让你抛家舍业了?谁让你抛家舍业了?我可事先声明,你跟那个男的的事,与我无关,你们分手不分手,与我无关!别到时候赖到我头上来。”

女的说:“你混蛋!什么叫与你无关?什么叫与你无关?我在你床上躺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呀?我为你去做人流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呀……”

刁小柔越说越气,最后竟连两个人之间的私密问题都抖落出来了。幸亏高胖子出来及时制止,不然还不知闹到何种地步去呢。

看到吵来吵去的那一对,静薇越发觉得自己幸福,因为她和邵伟涛不管在怎样的情况下,都是很少吵架的。情人在一起,最怕的就是爱过了头,爱与疯魔,其实只差一点点。

湖水很蓝,晚饭后两人一起到湖边散步。植物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林间小路上铺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吱吱作响。

静薇说:“我很害怕看别人吵架。”

伟涛说:“吵归吵,好归好。你不知道人家两个人到了夜里肯定亲热得不得了呢。”

静薇说:“那我也觉得那样不好,把脸皮都撕破了,总归不好。”

伟涛说:“人家怎么样,你怎么知道……”

正说着,他们看到隔着几十米的地方,有一对男女正在树丛中拥吻。静薇小声说,那不是小柔他们嘛。邵伟涛笑道,刚吵完,这又好上了。这天夜里,再次从小柔他们房间里传来激烈争吵的声音,静薇静静地躺在邵伟涛怀里,幸福的感觉再次漫过她的身体。

第二天爬山的时候,静薇和小柔走在一起,小柔主动说起这两天她和男朋友吵架的原因。她说:

“贺东健老是下不了决心,他这人就这样,什么事都犹犹豫豫的。错误的婚姻,就不要坚持。”“要爱就要爱到底,不要放弃。”静薇觉得她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苗影了。

当年苗影和静薇的父亲廖凯,在枫叶红了的时候,同样也在山上游玩,这是在静薇在苗影拿给她的一篇散文里读到的。苗影始终不知道她是谁,只把她当成她舞蹈班上的一个普通学生。

他们当时在山上也一定玩得很快乐吧?静薇想,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年轻人总以为自己的经验是第一次的,前人没有过的,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一个奇怪的男人

春节来了,家家户户乱了节奏,平时不开伙做饭的,趁着春节有时间,炖鸡煮鱼,准备好好烧一些菜吃。平时开伙做饭的,倒又熄了火,封了门,或者出去旅行,或者回母亲家去过,总之得有点过节气氛,有点什么改变。静薇在春节前就跟邵伟涛说好,春节期间乱乱的,两人不如不见面的好。静薇说了这话,心里又有些难过,她想,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

静薇回家的时候,继父老刘正在厨房里做菜。

继父老刘平时喜欢鼓捣吃的东西,没退休之前,他在一家研究所工作,据说他的研究所是研究火箭的,非常高深的学问。而退休之前他却喜欢烹饪,把做饭当作一门艺术来看待。静薇每次回去,他都要做许多好吃的给静薇吃,虽然静薇对这个很晚才来到她家的“老刘”毫无感情,但老刘依旧把她当女儿来看待。

收音机里播放着欢快的外国歌,厨房不断飘来饭菜的香味儿,静薇忽然意识到自从恋爱以来,自己离脚踏实地的实际生活越来越远了。

家里好像要来客人。

准备了好多菜。

母亲出去买酒去了,静薇猜不出到底是什么客人要来。

母亲出去10分钟之后,门铃响起来。

继父老刘去开门,静薇隔着门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人到底是谁呢?”静薇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胡思乱想。她想,肯定是母亲过去的老朋友,而且是很久很久没见面的。她想会不会是……父亲廖凯呢?

不会,肯定不会的。

如果真是父亲廖凯,他会如此从容地坐在他原来的家里,跟另一个男人谈天说地?这太不可能了。

静薇把房门拉开一条细缝,听到客厅里两个男人的谈话片断:

一个说:“你女儿回来了。”

另一个说:“静薇呀?她长大了吧?”

“是个很漂亮的大姑娘了。你女儿可是个好孩子。”

“是啊,静薇妈妈这些年来辛苦了。她不容易啊。”

“谁都不容易……”

原来这个人真的就是自己的父亲。

面对廖凯,静薇无法把他和苗影笔下的人物联系在一起,他们是相互分立的个体,多年以来,她只是零零星星听到过一过有关他的事,从来没想过,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陌生的奇怪男人就坐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客气而又礼貌地与她的继父谈着话,这一切奇怪而又荒诞,不像是真的。

静微做过许多次与父亲见面的梦,都不是这样的。16岁那次意外怀孕,在绝望的梦中混合着与父亲相见的梦。

她梦见自己走在一条又长又冷的走廊上,腹部隆起,并且越来越大,她双手按住那逐渐增大的肚子上,想要制止那无休止的变化,但是,它还是在变大。后来,她碰到了父亲,父亲说,不要紧的,孩子。静薇刚要和他说话,那人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你说在走廊上遇到父亲?他跟你说什么了?”母亲问。

“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醒了。”

“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以后也不会的。”

母亲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瓶形状古怪的酒。她看见在客厅里坐着的父亲,有些不敢直视似地,说了句“来啦”,又把眼睛调向坐在对面的继父,“没别的酒了,只有这种老爹酒。”

说着,就把那瓶深褐色的酒“哒”地往玻璃茶几上一放。

静薇听见瓷瓶与玻璃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那声音是她最受不了的。小时候,有个男生故意气她,用刀子使劲儿刮教室的玻璃,“吱嘎”、“吱嘎”,静薇气得冲上去推了一下,差点把正在擦玻璃的男生推到楼下去。

坠楼的噩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永远飘浮空中,永远够不着地。

热闹中的静

春节的热闹是虚浮在空中的,就像那些飘在空中的彩带,或者在商场门口站着的巨大的胳膊可以在空中晃动的充气人,春节的热闹膨胀着无用的色彩、体积,疲劳着人们的视听,初一初二还好,到了年初三,人都像刚从一场大病中逃脱出来,心里空得厉害。

廖静薇和邵伟涛本来说好春节期间不见面的,可到了年初三,静薇还是忍不住要给邵伟涛打电话。她一个人关在自己房间里,详细盘算着时间。因为说好春节期间两个人不通电话,所以邵伟涛没开手机。这样,要打她家里电话,静薇就有些发怵,算不出来他家什么时候有人,什么时候没人。

这样猜来猜去,弄得她什么事都干不下去。

她站在窗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想还是熬一熬算了吧,万一给他打电话,是申思怡接的,会很尴尬。申思怡是个精明的女人,她的直觉一定很准。她的脸贴到了窗帘细腻的布纹,她想起此时此刻邵伟涛正和另一个女人坐在一套很温馨的房子里,喝着茶,说着她不曾听到过的亲密的话,她就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到了年初四,两人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他先打的电话,说家里没人,他爱人和孩子到海洋馆去玩了,就抽空打个电话问候一下。“问候”这样的词,有意无意拉远了他俩的距离。静薇很疑惑地想到,难道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他们下午到静薇的住处会合,几天不见,竟如半年没见面似的,身体处于燃烧状态,外面是热闹的车流、人群,室内却是静态的燃烧。静薇看见自己的裸体躲在厚重的窗帘后面,被缝隙间漏进来的一束光照亮,美得惊人。

他的手指沿着那些惊人的曲线游走。

静薇发出很柔软的、像日光那样薄的叹息。

“过年我父亲来了,我从来也没见过他,他跟我想像得不一样。”

“你父亲?我怎么从来也没听说过呀?”

“没听说过吧?连我自己都没听说过。”

“你们家怎么这么怪。”

他们躺在床上,吸烟,聊天。这种松弛状态好久都没有过了,静薇想,过年就应该是这样才对,没有任何压力,说无关紧要的话,云山雾罩。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应像家里那种状况,客人来来往往,都绷着劲儿,说很严肃的话题。

静薇支起些身子,眼睛微眯着,看着身边的男人,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哎,过完年咱们结婚好不好?”

邵伟涛伸手抚摸她的头发,那是一头光滑柔顺的头发,可以拿去做任何一款洗发水广告的,他抚摸着它们,然后把它们揽进怀里,那些奔涌的黑色泡沫,如液体一般在指尖流泻,就像他的心情,平顺、光滑中又有些许纷乱。

“吓你的啦,瞧把你吓的,一句玩笑话罢了。”静薇撒娇似地说着话,钻进他怀里,用鼻子闻他皮肤的味道。

没想到,邵伟涛却很认真地说:“我会考虑的,过了年以后再说。”

静薇用复杂眼光看着邵伟涛,似乎不相信他的话是真的。

游泳馆

春节期间,小柔来找过一次静薇,本来电话里约好两人一起到游泳馆去游泳的,小柔问了一下静薇母亲家的位置,又说是顺路,就先奔了来。没想到她俩关在屋子里,一聊就是一下午。

小柔谈起她的丈夫,说丈夫和她不是一路人,“我喜欢的,他肯定不喜欢。”“他什么都不喜欢,连那件事都不喜欢,很没意思的一个人。”静薇问她今天怎么有时间串门,小柔坦问,春节期间,人家家里人看得紧,没办法,只好找女朋友玩喽。

静薇说:“就是的,别理他们,咱们自己玩自己的。”

晚饭后,她俩就去游泳。游泳馆里除了她俩几乎没人,穹顶上布满了星星一样的灯,那些光碎银子一般地掉进水里,柔柔地贴着水面,很招摇地晃。

“你幸福吗?”

静薇没想到小柔冷不丁地会问她这句话,静薇想了想,就说:“幸福不幸福都是相对的。”

“说的也是啊,”小柔说,“其实我要是什么都不想,也挺幸福的,可我总是不满足,就想完完全全得到他,贺东健他老骗我,总说快离了、快离了,可到现在婚还没离成。”

静薇不由得联想起她自己,小柔就像一面镜子,照见了自己不远的将来。她将身体埋进水里,透明的蓝色水波纹静静柔柔地包围着她,她感觉到水下世界的那份冰冷的安宁。

她忽然明白了一种心境,仿佛看见阮黎一个人从容地走进浴室,“哒”地一声锁上门。浴缸里也放了满满一缸水(是一个小型游泳池),她好想躺进去,随波逐流。

水,被一股红色的血,弄得混浊了。

在静薇潜入水底冥想的同时,有一个人却快速爬上跳水的高台。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她站在高台上,大叫一声她情人的名字,然后纵身跳下。

贺东健……随着这一声撕心裂肺怪叫,女人像只鸟儿一样,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