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一道纤弱的剪影投射在纱窗上。
窗外柳枝在夜风的吹拂下有一下没下地拍打着窗户,窗户招架不住似的吱呀作响。
陈储玉在房中的桌子旁落座,一只手拿着一个海螺贴着耳朵,一只手快速地在纸上写下什么,很是认真专注。
炮灰系统被窗户吱呀吱呀的声音烦得不行,另一方面刚看了一本灵异小说感觉有点应景,没忍住唠叨。
[宿主,做人不能这么懒,窗户找东西塞一下缝隙成不?嘎嘎嘎地叫不害怕吗?]
[怕什么?我也是鬼啊。]
陈储玉悠悠回答,满意地捧起写好的纸张,轻轻吹了吹。
[……大可不必认知这么清楚。]
炮灰系统实在不明白宿主是什么性子,刚刚发现自己邋遢的形象欲哭无泪,梳洗过后都能像没发生过似的美美哒照镜子,一点都不需要它安慰。
想到它的前任宿主们,系统突然觉得现任宿主省心得它都有点不习惯。
[我先吹吹风,有点热。]
陈储玉左手按在右肩,微微皱眉,却没与系统提起。
先前陈青陵说不必使用残忍的烙印,说是为了照顾女孩子爱美的小心思,改为用咒术设下一个印记,平时会隐藏起来。
她还说蛮人性化的嘛,这样既不用受痛,又不必担心会被别人看到被穿帮。
可是反派姑姑怎么不说这个还有副作用,遇到长久的热源会发热灼痛。
她也就是沐浴泡久了而已,痛感虽然能接受但一阵阵她也很难受。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反派们都喜欢做点表明身份的东西,生怕别人认不出干坏事的出自哪里吗?也不怕被有心人利用。
当然在这种事上肯定不只有青陵宫特立独行,在这个世界,她目前知道的与青陵宫一样这番做法的还有北州的沧境,不过他们是赤蛇刺青。
冷风吹着就好多了,不过还是转移注意力来得好点。
陈储玉将墨迹干透的纸张折叠好收进了乾坤袋里,一边撇了一眼某个只能自己看见的踢蹬着腿捧着书看得正欢的某系统。
[对了,还没好好与你探讨探讨一件事呢。]
看得正起劲的某系统疑惑地抬头,脸上是被打断的暴躁。
[刚刚好像某系系~统统嘲笑我今天丢脸来着?]
炮灰系统打着哈哈,不过现在时间回溯它还是会笑来着,宿主那被自己形象震惊懊悔的模样谁不笑它封谁为神。
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系统的基本素养,秉持着关爱宿主心理状态的情怀,炮灰系统努力挽回自己在宿主心目中的形象。
[唉,谁让咱们经历了那种事,我也没反应过来呀。再说了,只是调节一下气氛而已嘛,嘿嘿。]
炮灰系统回忆了一下到莹城的路上发生的事情,打了个寒颤。
世界太阔怕,要安慰抱抱才能好。
陈储玉也想到路上发生的事情,想想也是。
不过非酋附体惯了,勉强还在接受范围内。
[你一个系统居然也怕?]陈储玉表示怀疑,智能系统也有情感?
[系统没人权吗?]炮灰系统恨恨地扒开合上的书。
陈储玉:……
被问住了。
她就不能以平常的看法看待系统至少炮灰系统这个“生物”,有时候人性化得堪比人类。
陈储玉跟店里的伙计要了热茶,见系统不愿意搭理自己了,慢慢地感觉越来越困,她顺从身体的信号,只得把半干的头发往胸前一拢,侧躺着快速进入了睡眠。
窗外雨点渐大,拍打着柳树纱窗,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呈越演越烈的趋势。
沉睡中的陈储玉皱了皱眉。
一场风雨,几份忧愁。
小巷民居,一中年夫妻临窗而立。
二人中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十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
随后俱陷入长久的沉默。
莹城三里外。
暴风雨终究来袭,满含怒意地冲刷着一切,一座破旧的庙宇在暴风雨中苦苦支撑,摇摇欲坠。
庙中的神像布满蜘蛛网,一条裂痕纵穿整个佛像。
天空中一道雷电闪过,瞬间的光照亮破庙内打坐的两人。
雨水顺着墙体汇成一道道水流,将庙内的地面打湿成稀泥,与尘土混合在一起,发出潮湿的霉味。
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打坐的两人浑然不动,竟是比那坐于尊位的神像更沉稳有耐力。
“彭——”雷电在光的预兆之下如期而至,宛如雷霆霹雳,震耳欲聋。
“咳……”南宫晟一口鲜血吐出,连忙停下运气的动作,苍白的薄唇染了血液的红,也难掩其病态的面容。
一口热血再次涌上来,南宫晟眼神薄凉,生生将涌入喉咙的血咽了下去,冰凉的手指按压在丹田处。
外表看着很平静,只有其额头凸起的青筋暴露出主人心里的不平静。
可他来不及与自己的情绪和解,眼神一凛,仔细分辨着外界的环境。
“南宫道友,怎么了?”白令婉呼出一口气,转向南宫晟的方向担忧地问道。
熟料对方身体骤然紧绷,多日相处白令婉知道对方进入了戒备状态。
按照经验来讲,只能说明有危险。
白令婉也迅速调整状态,果然南宫晟下一句话印证了她的想法。
“小心。”
南宫晟压低声音提醒,无声迅速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刀,向门边逼近。
“沙沙沙……”
雨声与雷电声虽然大,但庙里的人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外面的东西越来越靠近。
电光火石之间,本就破败的庙门被骤然破开,连带着半边庙宇顷刻间坍塌。
早已经做好准备的两人迅速反应过来,躲开坍塌的建筑,立于废墟之上,可下一刻的景象令两人都僵在原地。
一条巨型蟒蛇盘绕着整个庙宇,黑色的鳞片在雷电中闪着冷光,如寒光利刃,一双灯笼大小般的眼睛发着红光,吐着蛇信。
这注定是一场恶战。
在高处的某个树枝上,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抬眸,堪比毒蛇的眼睛阴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宽大的袖袍下一只瘦骨的手握着一只琉璃瓶。
看着自己手中的空瓶子男子诡异一笑,闪身离开,不见踪影。
这场敌我悬殊的恶战持续至黎明,终于迎来胜负。
两人俱是身负重伤,躺在废墟之中,无力动弹,没有药物,也无法疗伤。
而那条巨蟒身上都是两人战斗的痕迹,已然了无生息。
暴风雨停了,黎明的第一束光照射在神像上,神像破碎的面孔显得很是狰狞,神像还是最初的模样,除了那道贯穿神像的裂痕。
南宫晟看着神像悲悯的目光,只觉得格外讽刺。
神渡众生么?
神只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