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小院被栅栏围起来,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小院周边是一片树林,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在小院上方形成一个绿色的铺盖,只留中央一个似圆形的缺口,可让阳光投射下来。
陈储玉可以想象当阳光从中央下落的时候,丁达尔效应的浪漫。
周围都是树林,或疏或密,只是都鲜少有人生活的痕迹,更遑论有什么可供通行的小道。
陈储玉站在院中,感受清风拂过耳畔,总觉得这一幕格外熟悉。
看着这一方小院,陈储玉脑中极快地闪过几个画面,快到她几乎抓不住。
同样四周皆是碧绿清幽,同样四周空旷,树叶纷扬,有人舞剑其中,或坐或立,舞剑之人身姿利落,被利剑斩断的树叶成为片片碎片,星星点点浮动在空中……
有人唤她“阿玉”,有长者慈爱地轻抚她顶,有人拉着她的手那般温暖。
那般熟悉,让她的心微微悸动,似暖流缓缓流淌过心尖,过后又是无尽萧瑟与凄凉,缠绵的苦楚让她久久难以摆脱。
风一阵阵吹拂,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嘈杂而隐匿久远的幽梦。
使这一方小院显得格外幽深。
陈储玉调整好情绪,让自己从莫名的情绪里出来。
她只是她,再共情也只是共情,怎么会有一瞬她觉得自己就是原主的错觉。
也许是原主残留的情绪而已,不要多想……
陈储玉抬头望天,压了压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树影摇曳,落木飞扬……
这风啊,又起了。
“你怎么出来了。”低沉清透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陈储玉回神,见是顾奕,他不知什么走到了她的身侧。
“屋里闷。”她微微低下头,让两侧的头发垂下遮挡她的神情,淡淡回答,目光落在他收在袖中的手中。
“今日之事,抱歉。”稍作犹豫,她还是为自己今日的冲动道歉。
“嗯。”他轻声应了一声。
沉默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持续许久。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都愣了一下。
顾奕拢了拢宽大的袖子,先一步开口,“你先说。”
“我们……”陈储玉斟酌了一番,“什么时候出去?”
“呵。”顾奕冷笑一声,“不必说什么‘我们’了,是陈大小姐迫不及待想出去吧?”
陈储玉没想到他猜到了她的想法,只是他好像不太高兴?
果真是魔头,喜怒无常。
“陈大小姐的心疾恐怕不适合赶路,还是在这儿稍做整顿。”
陈储玉微愣,原主有心疾吗?
她不太确定,只能默认下来。
“你刚刚想说什么?”她记得刚刚他是有话要说的。
“没什么。”顾奕淡淡开口,明显不愿再说的样子。
不知为何,陈储玉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好像错失知晓某些重要事情的机会。
就在她想继续追问的时候,顾奕只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
她叹息一声,希望这一次她的直觉是错误的,只是她多想了。
然而很多时候,不希望的事情多半会发生。
在这个地方待了两日,顾奕带她离开前,老者再次为她把了次脉。
她依旧不知老者名姓,只是每一日一次惯例给她把脉。
连着两日看着老者凝重的模样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命不久矣。
不过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顾奕与他说了他们要离开,老者终于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对她缄口不言。
“你这脉象有点奇怪啊,怎么吃了药也没有好转……”老者把着脉,作沉思状。
“小丫头,你的身体你总知道,说说。”
“我不太清楚。”说完,陈储玉感到很心虚,没有记忆她怎么知道。
“但是我感觉这两天没什么不舒服的,应该没什么事吧?”
说来奇怪,除了那日她落水之后的怪症,这两日她跟常人无异,该吃吃该喝喝,能蹦能跳,没什么事。
“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注重身体。”老者摇摇头,又看向某个倚在窗边看风景的某人一哼。
顾奕见老者箭头指向了自己,懒懒看了过来,“知道了。”
见顾奕这副态度,老者也无法,只得催两人离开,“要走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走了。”顾奕站直身,对她招呼了一声,自己率先出去了。
她也连忙跟上去。
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别忘了把你那堆破铜烂铁拿走!”
然后她就见顾奕把两把看起来就很古朴的剑用白色的布包起来,背在了背上。
那布有点眼熟,好像是顾奕之前穿的白衣?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白衣有可能是因为打斗的缘故有很多窟窿,还有血迹,这人是洗干净晾干了废物利用?
还别说这魔教教主还挺节俭环保。
“愣着做什么。”顾奕看了过来,见她的视线在自己背的武器身上,他挑了挑眉,问道:“难道你不认识么?”
“我该认识么?”陈储玉都不知道她怎么脑抽说了这句话。
果不其然顾奕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她讪讪地转移话题,“不是要出发吗,从哪个方向走?”
顾奕没回答她,只是顺手抄起门边的一把砍刀,走在前方带路。
反正对于陈储玉这个路痴来说,她是完全不知道顾奕是怎么认到路的,带着她在偌大的森林里七拐八拐,一手砍刀耍得飞起,活生生开出一条道来,好像手里拿的不是寻常人家用来砍柴狩猎的砍刀,而是绝世宝剑。
陈储玉很羡慕,这就是传说中独属于江湖的气质吗?
照顾着陈储玉这个大病初愈的人,两人走走停停,最终赶在日暮前找到了大道。
只是顾奕这人奇怪得很,好好的衣服硬是被他一改,成了一件很江湖的服饰。
当然,这是很委婉的说法。
说得难听点就是有点‘朴实’。
在她一言难尽的表情下,顾奕就着自己内里的袖子一撕,扯下一块布给她。
陈储玉表示疑惑。
“脸,遮起来。”
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将顾奕给她的那块布当做面纱戴起来。
罢了,且看看这人到底要干嘛。
陈储玉看着顾奕用从衣服上扯下的布条一圈圈地将手臂缠绕起来,又用青色的布条将披散的头发扎起来。
瞬间从翩翩公子变成了行走江湖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不得不说,顾奕是有点设计天赋在身上的。
之后顾奕领着她在大道上走了半个时辰,在她气喘不匀快要坚持不住时终于找到了一家小客栈,告诉她可以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