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暮沉归,平江映落晖。
夕阳的落晖洒在江面,红彤彤一片,似少女脸上娇羞的红霞,平静美好,朦胧婉约。
江边商铺林立,车水马龙,烟火起兮,这便是西州胧城——西州最繁华、历史最悠久的城池。
它有这大陆最具盛名的书院,万虚书院,集各州优秀修士,亦是通往中州的枢纽之一。
江上有一画舫,挂上了红灯笼,上有清扬歌声,乐舞齐升。
吸引了众多路人驻足围观。
人多的地方,往往是话题的中心。
“这么热闹?”
“可不是么,要说还是万虚书院财大气粗,竟然请得动西州著名的水上画舫庆祝建院。”
当然了,是个人都知道,虽为庆祝,实为打着这一旗号宣扬书院盛名。
“听说了吗?万虚书院今年破例收了一个天才。”
“估计又是有希望奔着中州去了。”
“修仙界不亡吾辈啊!”有人感叹道 。
这话惹得一阵嗤笑。
“这是那些天之骄子的事情,说得好像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有关系似的。”
此人话落周遭传来声声附和。
貌似这类想法并不在少数。
于是乎,一众人也就不再激动什么了,或离场,或沉默地看着这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
“唉,那个跳舞的小姑娘与弹琴的少年看起来好像不是修士吧?”
“呵呵,当然不是,毕竟是不入流的妖族,也就只能干这取悦于人的事儿。”
“喂,收敛一点吧。要是被妖族人知道了,你被报复了别人可救不了你!”
那人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寒颤。
“还有青陵宫,也小心一点,都是一丘之貉。”
“怕什么,青陵宫与妖族狼狈为奸,坑杀修士,罪不容诛,凭什么要我们隐忍不发,而要屈服于这些脏污之下!”
“也不知中州高层在想什么,要说就应该一锅端了青陵宫与妖族,让他们再不能为害!什么维护和平都是狗屁!”
“这么说来,北州的沧境倒是没那么糟了。”
人人义愤填膺,控诉着青陵宫与妖族的罪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满意大家都是同类,于是都诡异地保持和谐。
画舫上的少年少女不知是否听见岸边人群的激愤,表演终止,退到幕后。
可这也挡不住流言蜚语的继续攻击。
人群中,娇小的女孩皱眉看着这一切,鼻头微红,耷拉着脑袋。
“怎么了这是?”
身边传来的轻柔的声音,落灵看着女子脸上的半边镂花面具,默默地将身体靠近了一些。
陈储玉看着女孩的动作,无声叹气,这局势真是不妙啊。
青陵宫与妖族,现在可是臭名昭著。
落灵是花妖,也是妖族人,这阵仗可真吓人。
那日的莹城拍卖行有后续,那夜妖兽出行,将拍卖行中被道袍青年困住的修士们尽数杀害,一把火烧了一整夜。
废墟中满是人与妖兽的残骸。
修仙界流传最广的说法是,青陵宫与妖族不满在修仙界的地位,试图扩大势力,南州莹城妖兽袭击一事,是青陵宫与妖族共同主导,意对整个修仙界的宣战并发出警告。
那日她匆匆忙忙回青陵宫,本意就是想与反派姑姑商议此事,青陵宫没做的事情,自然要澄清,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被推上风口浪尖。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此事青陵宫首当其冲。
陈储玉看了一眼怯怯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眼神黯淡。
谁知祸起萧墙,竟是青陵宫内部先出了问题,她流落北州沧境几个月,很多事情已然成为定局。
“我们走吧,太……多人了。”落灵瞅了瞅四周,扯了扯陈储玉的袖子。
原本她是想说太可怕的,但是前些日子还没逃出沧境的时候她们可是“情敌”,才不是同伴,她就觉得放不下面子。
“好。”陈储玉拉着身后的小姑娘往外围走。
这时,嘈杂的头顶上空传来嘶哑叫声,“嘎!”
然后陈储玉就听见自己拉着的小姑娘短促地叫了一声,一看,就见落灵一手捂着头,一手拎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还在小弧度地扑腾。
呐呐道:“什么东西?”
陈储玉定睛一瞧,怎么有点眼熟?
在一瞧,正好与一双红豆大小发着红光的眼睛对上。
落灵、陈储玉:……
乌鸦歪头,鸟喙开合:“晚上好啊,姑娘们!”
好家伙,成功梦回那日丛林凶杀现场,陈储玉心道。
*
江边茶楼,两位男子临窗而坐,手边的茶是修仙界上品灵茶。
桌面上的黑白棋子星罗密布,黑白交织。
一身白衣的男子首先开口,“这局你又赢了。”
黑衣男子不置可否,只是也同白衣男子一样放下了棋子。
看着窗外的热闹,眼神深邃。
“太慢了。”
“你不应该挥霍自己的机缘的,南宫晟。”白衣男子赫然就是道袍青年,只是这次他没有穿他一贯的道袍。
“机缘?”南宫晟讥讽一笑。
妙算子无奈,但是还是直视对方的眼睛,认真地吐露一字一句,“奉劝一句,如果放下,今日所得,皆是囊中之物,天赋殷缘。生机与毁灭,只在你一瞬之间而已。”
所以,你要怎么选择呢,天命之人?
白衣男子目光神秘莫测,直直地盯着对方,势必要对方给自己一个答案。
南宫晟不偏不避,眼神毫无波澜,没有在高阶修士的威压下失态。
“当初所言,绝非儿戏。”
白衣男子勾唇,很好,不愧是天道选定的人,亦是他选择的人。
隔着重重障碍,妙算子遥望中州方向,尊主大人,你所主导的时代,会永远持续下去么?
“呯!”
白衣男子突然站了起来,面色紧张,简直与刚刚那神秘高深的卦师形象天差地别。
“我出去一趟。”
南宫晟看着白衣男子的动作表情有点微妙。
白衣男子才走到门口,门边刚好传来了敲门声。
门被从内打开,一可爱娇小的少女怀里抱着一只黑不溜秋的乌鸦,“是这吗?”
却不是对开门的人,而是对怀里的乌鸦。
只见那乌鸦懒懒略带嫌弃地瞅了一眼开门的白衣男子,轻声地说:“是啦,谢谢小姑娘!”
转头对白衣男子又是另一副语气,“算命的,还不接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