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奕……”陈储玉唤了他一声，不言不语。
“你先好好休息吧。”顾奕垂眸低语，起身出去了，背影看着有几分落寞。
此后接连好几天，陈储玉都没怎么见到顾奕。
她好了许多，出了屋子，四处转悠。
阳光明媚，草长莺飞，有孩童奔跑其间，追赶着风筝，欢声笑语一片，其中有桑田美池良田之属，正值春日，春寒褪去，一片暖融融。
“姐姐！帮我们捡一下风筝！”陈储玉恍惚间听见孩童脆脆的声音，几个小孩子向她跑来，挥舞着手，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意。
被孩子们的情绪感染，陈储玉不自觉地勾唇，将风筝递给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欢欢喜喜地接过去，又跑起来，欢快的声音回荡在山间，“姐姐，要开心啊！”
“这些孩子，真快活。”身后传来声音。
陈储玉看过去，男人狐狸眼很是勾人，温暖的笑意让人容易放下心底最深的防备，忍不住将一颗心都尽数交出。
“在下闫九，敢问姑娘芳名。”
“陈氏，玉。”陈储玉答。
“陈姑娘，安好。”闫九一笑，狐狸眼下一颗泪痣暗沉如血。
……
红衣少年坐姿懒懒散散，很是放荡不羁，向嘴里抛着剥皮的枇杷，桌子上都堆了一小堆枇杷皮。
“林旭。”淡淡的一句话，红衣少年连忙正襟危坐，看了看自己沾了汁水的手指忙不迭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顾奕见此，眉宇一拧。
“收拾干净。”说完不去看红衣少年怎么倒腾，继续与身旁的几人攀谈起来。
“教主此去半月有余，没成想此番如此凶险，实在是没想到如今的江湖正派竟然是现在这番模样。”四五十岁的男人已然双鬓斑白，一口又一口地抽着旱烟。
另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颧骨深陷，也是愤愤，“他们竟然利用教主师妹给教主下套，简直无耻至极！”
……
“不过，教主，武林大会在即，吾教是否应该也谋划一杯羹？”
“不急。”顾奕淡淡回应。
“闫九呢？他没来？”顾奕扫视了一圈，问道。
“这……”在场之人欲言又止。
“哎呀，闫师叔好像不满得很呢，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愿与大家伙一块乐呵乐呵。”林旭看着众人，大大咧咧地说着事实，然而其语气总给人不正经的感觉。
于是成功收获在场长辈与教主大人的殷切关怀。
林旭撇撇嘴，耸耸肩，他这又是哪里惹到这群老古董了，明明是事实嘛还遮遮掩掩的。
“你们先回去，林旭留下。”
在场一阵告退声，最后只剩下了顾奕与林旭二人。
“教主大人。”林旭笑着呲了一口大白牙，顾奕没眼看，直接说起了正事。
“那些女孩你接回来了。”
“嗯……这不是想着给咋们魔教增添些新鲜血液嘛……”林旭嘿嘿笑了两声，心里有些心虚，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就带她们回来了，教主走太快他都没来得及商议。
“安顿好了？”
“嗯！让村里的大娘姐姐们代为看顾些了……”少年滔滔不绝地说着，顾奕耐心地听完没有打断，直到少年说完，才开口，“既然如此，自己安排好。”
少年从未自己处理过事务，被委托感到自己难以胜任，“教主大人，我，”
“人是你带回来的，就要负起责任来。”
“哦。”林旭答应下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很是苦恼，“前几天在那个客栈有几个人从客栈逃掉了，有两个没什么功夫被我解决了，但是还有一个人身法太诡异了，没抓到。”
顾奕略有所思，“与我教你的身法有无相似？”
听眼，少年一手握拳击掌，恍然大悟，“对！我就说哪里有点熟悉呢！还真有点像，我记得教主大人教我的时候说这身法烟波浩渺，叫什么来着……”
“当初求着我教你，结果连名字都记不住？”
“太长了，那么实用的一个功法名字冗杂的跟个什么似的。”
“你也可以叫它……云霞身法。”
“教主不早说！害我每次想显摆……不展示一下的时候都说不出口。”林旭半路转弯，差点又要迎来教主大人的亲切问候。
见顾奕没计较，林旭又暗戳戳凑过去八卦，“那个教主大人，你带回来那个姐姐，是不是你的相好啊？”
少年结结实实被敲了一下，在教主沉沉的眼神下捂着头跑了，“我知道了，是责任！我突然想起来我年少轻狂不学无术，需要多磨练磨练，我去向村头阿哥学学怎么负起责任来！”
看着少年欢脱的身影，顾奕心下思忖，只是责任吗？
……
夜里，昏黄的烛光下，有人推门而入，夜风进入屋子，烛光摇曳。
灯下美人掩袖压住一声咳嗽，美目淡淡地看过来，无悲无喜。
顾奕眼疾手快地关了门，在女子身旁的位置落座。
“身子好些了？”
“嗯。”陈储玉淡淡道，继续手里的动作，见顾奕盯着她手里的布料看，她轻声解释道：“是村里婶婶们送来的蚕丝布，让我打发时间的。”
顾奕复杂，注视着女子安静专注的侧颜，他以为，他与她之间，注定是难以好好相处的，可是自从她醒来，她与他再未有过争吵，很多时候，两人偶然遇见也只是如陌生人一般淡淡一瞥，平静得不像话。
就好像，那夜在山间客栈两人的情绪波动只是他一个人的幻梦。
不该是这样，让人不安。
“那些姑娘们跟着回了魔教。”顾奕说着，刻意强调了“魔教”二字，认真地关注女子的面部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可惜她面目依旧，眼中无一丝波澜，“那是她们的选择，没什么好说的。”
顾奕想问，那是她们的选择，那她呢？
这般想，也这般问了出来。
陈储玉手中的动作一顿，反问，“会有其他的选择吗？”
顾奕没法回答她，只叮嘱她好生休息，自己逃避似的离开。
屋内，陈储玉看着桌子上微微跳动的烛火，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一个初具模型的绣品上沾染了一丝血珠，浸入几根明显杂乱的针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