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陵宫主殿。
“啪!”几只箭被拍在案几上,一身桃红色衣裳的女孩跪在地上,被这声音吓得一颤。
正是落灵。
“没什么要说的吗?”陈青陵冷冷看着一脸倔强的人儿。
“我有什么要说的……”落灵嘟咙。
做了就是做了,她从不后悔。
“说起来本宫还是小瞧你了,本以为以你那脑子想不出这样的法子,十万只箭啊,难为你仅花了几个时辰做手脚。”
落灵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不服气?”
“不会你还以为触犯本宫的逆鳞还能如往常小打小闹一样毫发无损吧?”
落灵闷头不说话,在做之前她就没在意结果,烦死人了,要干嘛不爽快点。
“别在这吓唬我,要杀要刮随你便!”
“哟,还有骨气了!”陈青陵被气笑了。
单秋月与陈青陵待的时间最长,看出陈青陵被落灵这孩子气得不轻,也怕这在气头上处罚太重。
毕竟,宫主这人,状态越发不稳定了,时而理智,时而理智全无,做出与意愿不相符合的事情。
于是单秋月长站出来出言相劝。
见单秋月动作,陈储玉悄悄将探出的半只脚收了回去。
“宫主息怒,一个小孩子,不必计较,何况……”单秋月无声比划了两个嘴型。
良久,陈青陵叹息一声,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你从什么地方来,就回什么地方去,别在我眼皮子底下碍眼。”
陈青陵难得没有自称本宫。
单秋月明白宫主心软了,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只要宫主还没有忘记他们,还愿意记着他们的人情,那么不论青陵宫结局如何,她也愿意一直追随。
落灵惊讶,“你不杀我?”
“杀你?与你那……”陈青陵停顿了一下,“那般愚蠢的脑子,别脏了本宫的手。”
落灵撇撇嘴,连句话都说得有毛病。
“落灵,走吧。”单秋月提着落灵的胳膊。
“瑶璟我熟,不用你们动手。”落灵挣脱开单秋月的手,疼死了,一个女人哪来那么大力气。
从地上爬起来噔噔往外跑。
单秋月还是给亲信使了个脸色,让其跟上去。
“姑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陈储玉见事情尘埃落定,她在这站着也是不自在。
“玉儿等等。”
无法,陈储玉已经迈出半步的脚又收了回来,乖巧地等待反派姑姑的问话。
“说说吧,给本宫一个足够信服的理由。”陈青陵点了点案几上的一封折子。
陈储玉记得那是前几日她写的,相当于现代的申请书。
内容大概就是想要离开青陵宫一段时间,外出历练什么的。
说起来青陵宫的体制真有点像皇宫,有什么属下解决不了或是最好需要宫主论断的的事情就以书面的形式上报。
前几日陈青陵闭关,她的事情其他管事不愿接手,便被搁置到了现在。
不过好像反派姑姑不太相信的样子,陈储玉看了一眼不急不忙等待自己答复的陈青陵,怎么说服反派姑姑呢。
陈储玉斟酌了一下,“储玉离家许久,有些想家了。”
“哦?是吗?当初玉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的确,当初原主投靠姑姑陈青陵的时候,话中隐晦地表达了不想待在家里,愿意唯姑姑马首是瞻的意思。
如今自己来了,贸然提出这个离宫请求的确前后不符。
“是储玉莽撞,未行事周全。如今细细想来,储玉既然已经决定走这条路就不曾后悔,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想有个好的解决方法的。”
原主的家里……的确不太好说,原主爹娘又与姑姑陈青陵有隙,所以她在“申请书”里没有提起要回家这件事。
陈青陵不相信她外出的理由,她真正的缘由与任务有关肯定不能说,只好拿这件事做筏子。
“知道了。可需要本宫提前修书一封给你爹娘?”陈青陵没说什么,还贴心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储玉知姑姑好意,只是储玉想自己与父亲母亲说明。”
陈储玉惊讶,原主记忆里,反派姑姑可是几乎与原主爹娘断了联系的,竟然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陈储玉一时心情复杂。
“如此便算了。另外,你说想要外出修习?”
“是,姑姑宫里虽一应俱全,但我见宫中的姐姐们都是在外历练得到提升的,我来姑姑这多年学了很多,只是境界许久没有提升,我想去外面找找机缘。”
“那就去吧。”陈青陵爽快地答应了。
“谢姑姑。”陈储玉连忙道谢,她实在没想到这么容易。
“谢本宫做什么,同为修道中人,这些也是明白的,难道还会阻止你上进不成?”
陈青陵自己早年也是个上进积极的人,也最是欣赏向上的女孩子,自然也不会在修炼上刁难陈储玉。
陈青陵给了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单秋月一个眼神,后者了然地转身出去。
随后几个侍女捧着托盘进来,上面分门别类地摆上了许多物什。
这些时日陈储玉狂补修仙界的常识,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是很多事情是模糊的,他人的东西自然不能熟练地为自己所用。
认出这些都是些丹药武器之内的。
“姑姑,这……”不会是反派姑姑给自己的盘缠吧?
“这些是为你准备的,毕竟是我青陵宫的人,行走在外,也别忘了,青陵宫的人是由我青陵宫罩着的。”
“对了,这青陵宫的人出宫可有一项规定,玉儿可知晓?”
“除了象征身份的玉牌,还有一项是……”
“烙印。”陈储玉接道。
按照青陵宫宫规,凡入青陵宫而为其一者,俱需以烙为印,以鉴其诚。
“没错,玉儿,可愿呐?”
“储玉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姑姑宫中。”不然怎么完成任务啊。
“看来玉儿心中已有答案。”陈青陵笑了,“不过玉儿,现在青陵宫可不是用这种像刑法一样的东西了。”
……
青陵宫外五里森林某处,一男一女席地而坐,俱是疲惫的姿态。
“南宫道友,看来我们走的路是没错了。”
白令婉用一根木棍挑开树叶,那里正好就是她来时做下的标记。
“对了,南宫道友是怎么知道路线的?”
南宫晟看着手中的黑绸,淡淡回道,“巧合。”
白令婉耸耸肩,别人的机遇,不愿多说也正常。
“我们暂时休息一下,天亮青陵宫的人就会外出了,我们得赶在天亮之前出青陵宫地界。”
“之前我了解到青陵宫的人有一条规矩是夜不外出,宫门幽闭,还以为是天黑后有什么危险呢,如今一路走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也许是我推断错了。这规定奇奇怪怪,与青陵宫的人一样。”
南宫晟不言,只是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丝绸,黑色的绸子在月光下光泽幽雅,触感细腻柔和,神识可以看清其上银白的光路。
折叠而观之,神识探无异。
“出去后晟要去一趟莹城,白道友自便。您对晟恩情厚重,他日晟自当结草衔环。”
南宫晟郑重一礼,白令婉连忙摆手制止。
“南宫道友礼重,我可不敢当,若要认真说,我可还有私心在呢,不过是积累善缘,好求得仙路福祉。”
虽然话如此说,南宫晟还是在心中记下了对方的恩情。
“对了,我是外出游历的,本就漫无目的,听南宫道友说的莹城,我也想顺道过去寻些药草。”
“那好,白道友好生休息。”
“嗯。”白令婉打了个哈欠,将因为挡箭而破破烂烂的斗篷铺在较平坦的地上,打算小眠一会儿。
四周静寂,只有不知名的鸟叫在这深夜里时而打破静寂。
丝绸上传来淡淡的幽香,如暗夜悄悄绽放的昙花,惊艳又短暂迷离。
一道黑影掠过,投在地上的影子摇晃了几下,砸出轻轻一声响动。
已经睡着的白令婉眉头皱了皱,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
依旧清醒着的南宫晟将黑绸拢入袖中,心中暗道。
“的确细腻。”
不知是说人,还是手中的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