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快晴,伤风渐愈。十时顷伏伊丁斯基博士果如约而至,齐赫文斯基先生同来,约于后日往历史研究所作报告,我答应了,并求齐先生作翻译,他也慷慨地答应了。
外国文书籍出版部来电话约会,约以午后二时,届时来二人,一俄国女士,中国话极纯熟,一山东同胞,胸上带有徽章。来访的目的,主要是想知道外文部的书籍在中国读者间的反响。这情形我不十分明了。我只把带来的书送了一部分给外文部。
五时顷,莫洛托夫在外交宾馆招待外交界,主宾是中国使节团,丁先生同我也在被邀之列。先到大使馆,再同行赴会,各国来宾甚多。建筑甚为华丽,壁上挂满名画。齐先生告诉我,这在帝俄时代原是一位富豪的房子。打牌输掉过。革命后已收归国有。
彼大使,米参事,罗申武官,伊三克秘书都在。胡济邦小姐给我介绍了一位导演家,人很高。他说,很愿意导演一个中国戏,要含有哲学意味的。胡小姐便推荐我的《屈原》。伊秘书说,那很好,我愿意担任翻译。话就说到这儿为止。
六时顷回寓,有人送了艺术剧院的戏票来,一共三张。说是朱君订购的。想来一定是朱庆永君,但他本人却没有来。到了时候了,我们便留下一张在柜上,各自到戏院去。剧院离旅馆不远,前天朱君约我们游街时,曾经给我们指示过。我们到了剧院附近,院外簇拥着不少的人,一位中年妇人,看见我们手里拿着戏票,以为我们是卖飞票的,便向我们买票。
走进门时,又有工人模样的人也要买我们手里的戏票。进门后走错了路,走进吃食店里去了,遇着一位红军军官,他也向我们买票,结果还是这位军官把路向给我们指示明白了,我们才得走进戏场。场面并不大,只有池子,没有楼厢,怕只能坐六百人左右。这是以演出契珂夫的剧本而著名的剧场,幕上有海鸥的徽记。所表演的是农奴解放的故事,闹剧的性质很浓厚,我们只看了三幕,没有看完。
在第一幕闭幕的时候,苏太太也来了,她大约是在旅馆里探听到了我们的去向。谈剧情,在她也不甚了了。我们把刚才遇着三次买飞票的情形告诉她,她说:我们苏联人是极喜欢看戏的,莫斯科剧场尽管多,但依然不够分配。有的人想看戏而没有票,有的人有票或许不能看,所以便有这买飞票的现象。
我真是很爱慕这样的国民,他们真正了解对于人生必要的娱乐。这自然也是物质条件使他们这样的,他们的生活有保障,工作有保障,做了好多工便有好多报酬,医疗助产是官费,用不着有了今天愁明天,得到甘肃望西蜀,他们所得到的报酬自然便会求正当的享受了。葛天氏之民欤?无怀氏之民欤?这是古人的乌托邦式的想象,而在苏联只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