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如是顿了顿，喝口茶，又转头去瞅窗外的云。

“我原本是贫民窑的乞儿，刚刚那个丫鬟也是自小跟我一起讨饭的人，八岁那年我遇上了曲锦和王子由，爹爹无辜被刘家的人给打死了，曲锦把我带回家护我到今日。”

她说的粗略的很，短短几句话概述尽了她十二年的是是非非，如同手下抚着的这盏茶，热了又冷，茶叶卷了又舒，表面上是好看的玉色茶水，实则其中的苦涩滋味，只有尝的人知道。

孙文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劝慰她，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仇恨缠身，这些她不曾说，他都能理解，却不能感同身受。

这活在世上的人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又能顾得上谁。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复仇？”

洛如是盯着他，抓着他的袖子点点头，生怕他变了主意，不管她跑了。

孙文拿着扇子哂笑，“洛姑娘怕是高看的我，那刘家虽不是什么官爵人家，却也是有朝廷护着的，我不过是一小小赌坊下人，如何帮你？”

洛如是深看了他一眼，道：“你能不能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知你为何会改了主意，答应跟随我，但是我知今日你多少会怪我瞒你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会掐会算，从不做亏了本的事，你虽与我一起四年，教我你的看家本事，但是不至于没头没脑的拿着命为我上刀山下火海，你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够说服你，让你以后都不会后悔的理由。”

孙文用眼瞄着他手里展开扇子的绿竹潇湘图，开口道：“是，我是没有理由，所以需要你给我一个。”

洛如是想了想，道：“我也没有，如果实在有可以让我说的，拿的出的，只有一样，我知你懂你。”

孙文听完朗声大笑，可不是么，笑完他停下来，忽而认真的看着她道：“那你可有听过‘士为知己者死’的说法？”

洛如是猛地坐直了，看着他好一会儿不吭声，既而如同孙文一般朗声大笑。

孙文皱皱眉头，不悦批评：“姑娘好歹是个女儿身，也注意一下你的形象。”

“你依旧把我当个男儿就好了，也别姑娘少爷的跟我客气见外，叫我如是即可，孙文，以茶代酒，我敬你。”

孙文举了举手中的茶盏，把茶送入口中，接着放下茶笑着跟她说道：“你也不必想太多，我并没对你瞒我而生气，意外倒是有几分，我没有想过你的身份会这样复杂，我只是得把一些事情分清楚，不管什么事都不能糊里糊涂的去做，如今清楚了，以后便可好好为你做事了。”

洛如是笑着点点头，唇角勾的很高，眉梢上也染带着喜色，眼眸亮亮的。

“那好，等吃完茶，再停歇会儿，你就陪我去做第一件事。”

“何事？”

洛如是自是不肯告诉他的，笑得眼中的光一闪一闪的晃动，带着些安抚之意道：“一会儿你就明白，安心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