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了，主子，再淋就病了。”
乌木扯着他湿的已经浸出来水的袖子，但是王子由一下也没动。
“乌木。”
“嗯？”
“你说若是有朝一日，我和曲锦必须要有一个人活下来，你说七娘会选择谁？”
“不许你说死，你不会死。”
乌木被气的红了眼，在雨幕里呲着牙，像只要发怒的小老虎，眼里倔强而认真。
“好了，我跟你开个玩笑。”
“玩笑也不许！”
“我只是……明明自知不如他，却还是各种比较。罢了罢了，回去吧！”
街上黑漆漆一片，风刮得不远处树上的叶子哗哗直响，明明有声音，洛如是却又觉得寂静的不像话，幸好曲锦的怀抱足够温暖，听着他的心跳，她觉得很安心。
曲锦垂眸，只看见洛如是一双亮亮反光的眸子，其他一概都看的不真实。
“如是。”
“嗯？”
“下次不要再乱跑了行不行？”
“是不是你不喜欢？”
“我喜欢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一哪天你真的遇上什么事了，我护不了你。你一直在我眼皮底下晃，我才安心。”
洛如是吸了吸鼻子，眼眸亮晶晶的，她突然不想接着说下去，因为她怕自己真的会泪流不止。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被徐姨罚跪？”
“你想告诉我自然会主动告诉我的，不想说我也不想逼你。今天我问你房里新来的那丫鬟时，她怕我比饶儿还厉害。”
洛如是咯咯笑起来，伸出空着那只手，捏捏他的脸道：“让我瞧瞧你生得什么吓人的面孔？”
但是曲锦脸上并没有什么肉，洛如是只能捏到一层热乎乎软软的皮。
曲锦错开脸不让她闹，接着说道：“我不该管你管的太厉害了，之前我也没怎么发觉，但是两个丫鬟的态度让我突然意识到，我错了。”
洛如是把手附在他的薄唇上，贴在她掌心凉凉的触感，一直顺着血脉传到心脏的位置，那里猛地一滞，随及又跳动了起来，但是速度是平时的三四倍。
那种像电一般的感觉让洛如是很陌生，她也不知那是什么，有些不自在的把手拿下来，低声道：“你管我不应该么，若是你也不管我了，那这世上也就没人肯管我了！”
洛如是把放下的那只手勾住曲锦的脖颈，两人挨得更近了一些，他身上的温度隔着薄薄的料子传到她身上，但是曲锦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曲锦，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管我不过是怕我闯了祸，怕我出了事，你救不了我，你希望我这一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平平安安的过去。我知道，也都明白。”
“你懂就好。”
洛如是不知为什么，只是觉得今夜她格外依赖曲锦。
她没有再接话，但是心里突然有些苦笑，她不敢告诉曲锦，他的心意她都明白，但是她骨子里不是个好人，曲锦却是个从小通读诗书的君子，她是活在黑暗里的人，而曲锦是一直被光照着的人，他们不是一个时空，所以不论曲锦怎么管都是管不住她的。
想到这里，洛如是心中突然萦绕着一种莫名的惆怅，她总觉得曲锦是九天上不食烟火的上神，而她只是人间一个沾满恶习的凡人，他离她好远，遥不可及。
曲锦有察觉到怀里人情绪突然的失落，但是他不知道原因，只好笑着问她道：“怎么了？”
洛如是贴着他的胸口，听见他低沉好听的声音震进自己的耳膜，痒痒的，温温雅雅的，很舒服。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浑身是光，而我浑身是灰。”
曲锦笑道：“你这是什么比喻？要有光，也是你身上的。”
“你看你，会做生意，会读书，武功还好，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天……天赋异禀。再看看我，好赌爱偷嗜酒，还常去花楼，气质一点没被熏陶，反倒把富家子弟的纨绔学得出神入化。”
“那也得有本事不是？”
“曲锦，你莫要取笑我，我是认真的。”
曲锦低头亲亲她的额心道：“我没有取笑你，你见过谁家的掌上明珠不亮了？至于你说的其他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话完抬眸两人已到了府邸，曲锦把她送到房里。
饶儿和十六已经先他们一步回来了，看到曲锦抱着洛如是进来，并把她放到榻上，两个丫鬟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饶儿看到洛如是的脸色，急着去摸洛如是的额头，担心的问道：“姑娘脸怎么这么红，不会着了凉吧？”
后面的莺歌一听，已经红肿的眼又开始掉眼泪，用帕子捂着嘴往外跑，呜呜的哭着说给洛如是找郎中。
“莺歌，回来，我没事。”
曲锦此时也才注意到洛如是的双颊通红，眼圈也有些发红，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不对劲。
“你确定没事么？”
虽然刚刚饶儿试过一次她额头的温度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又亲自试了一次，洛如是忙抓住他的手。
她脸更红了一些，把头低下去埋在衣领里，垂着得睫毛颤的颤啊的动个没完，羞死人了，她可不敢告诉他们，她这副样子不过是因为路上最后曲锦的那句话，还有在她额心的那个吻。
“真的没事。”
曲锦还是不放心道：“要不找个郎中来看看吧？”
“我真的没事，而且这天这样，咱们就为难郎中了。”
曲锦说不过她，也不在多说什么，等看到红肿的膝盖时，更是沉默的厉害。
因为不放心，敷在膝盖上的药都是他小心翼翼的涂抹上去的，等所有的东西都折腾完后，曲锦也没有走，只是坐在床边陪着她。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屋里桌上弱弱的烛火烧的不是很稳，晃的屋里一昏一亮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天很冷。
洛如是怕雷雨夜，他怕她再出事，虽知道她已经睡熟了，还是怕她再醒过来害怕。
他坐在床头一声接一声的叹气，洛如是这丫头真的很让他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