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虽家大业大，但是我也不能败光了祖上留下的家业，所以刚刚我也说了，只是部分布匹会降低价格，其中麻布、粗布等普通布料二百匹，稠、缎等中等布料一百匹，绫、锦等上等布料五十匹。

这些布料在这五日里，购买的价格均是平时价格的一半，先到先得，卖完规定的数目之后，本日将继续恢复原先价钱正常生意。

为避免有人趁此机会，投机取巧，每人只能买十匹，买完布匹之后，还要签下自己名字，以及拿出证明自己名字正确性的证物，此番做法只怕一些人为了买更多的布匹，而乱编名字，最后达不到我想要的目的。”

季氏气恼他忽略自己，一时激动，往后用力推了他一把，曲锦正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季氏的动作，整个人身子一下撞到了门框上，震的门缝间的土尘都迸了出来。

曲锦顺势整个身子坠着往地下软，京九和十六眼急手快地把他架了起来，京九气的怒发冲冠，眸眶红得几乎溢血，手握的骨节直响，被握着的剑在剑鞘里随着他颤动的肌肉也跟着咯咯作响。

十六一手拉住他，怕他坏了曲锦的计划，又忙急声对季氏吼道：“李夫人，我打小就听说我们当今皇上时常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们少爷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商人，就算皇上今天站在这里，也不会这样，呵呵，如今我倒想问问您这般对我少爷，是仗着您是个女人，还是仗着您是尚书府的当家主母呢？”

这话可是一下给季氏扣了一顶大不敬的帽子，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中，一个尚书府的命没了。

季氏再蠢，也明白此事的严重性，后背上冒得冷汗都浸湿了衣衫，若不是有丫鬟搀着，怕是此时已经摊地上了。

她用手指着十六说：“你这刁奴，休要血口喷人，平白诬赖我。”

洛如是也恼，但是她看周围的人虽面露怒色，但是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毕竟这是跟朝廷官员扯上关系的，他们只是一群看热闹的群众，没必要为了一时的义愤，而冒上被记恨的风险。

洛如是明白，说到底是差一个出头挑事的人，她刚要开口，但是被人拍了肩膀抢走了注意力，前面有人先她一步来了口。

“我虽不知他有没有诬陷夫人，倒是知道夫人有件事是平白诬陷了曲少爷。”

开口那人是个在衙门当差的人，身上还穿着衙役的衣服，腰上配着大刀，可能是人有些羸弱，原本该威风凛凛的气场一点都没有被释放出来。

洛如是扭头看，竟是孙文，她此时完全心系曲锦，只匆匆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忙扭回头看季氏。

只见季氏气的咬牙，眼中满是威胁地指着他道：“你说说，我也想知道。”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说话的时候，尾音都是颤的，并没有起到丝毫威慑的作用。

殊不知那衙役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更不要说她现在气势不足了。

他从手里拿出两张纸，因为怕季氏过来抢，索性站在了京九身旁，展开对着围着的人高声道：“这是衙门专为曲少爷立的字据，证明曲少爷已经将尚书府要的锦缎如数补上，除此之外，那批送错的一百匹稠绡曲家也没有要回，算是赔偿尚书府的，曲少爷还让账房先生把一百匹锦缎的银钱全部还给夫人，当时我们衙门的四个当差的也都在场，夫人难道忘了吗？”

话完，他把那字据交到曲锦手中，又接着说道：“幸好曲少爷今日找我们大人要了个字据，没想到夫人竟然这般青白不分，不但白得了一百匹锦缎和一百匹稠绡，如今又来闹得人家门前不安宁，真不知夫人是黑心还是红心。”

这衙役说话时，字腔正圆，干干净净，带着些儒雅，有种一字一句都敲在每个人心里的感觉。

“你……你……你们”

季氏指着曲锦的手上下发颤，嘴唇也气的哆嗦着直说不出话来。

孙文骂道：“你这黑心毒妇，就该被休回娘家。”

“就是，不配为人妇。”

……

季氏没有回头，只听见身后骂声一片，眼前一黑便气昏了过去，两个小丫鬟也怕事，架着季氏匆忙忙的离开了。

原本戏唱到这儿，就该结束了，但是孙文偏偏是个不一样的人物，有他在的地方，就永远有唱不完的好戏，更何况他突然很想洛如是跟这曲家少爷又有什么关系。

“听说今日北静王妃去山上上香了，曲少爷平日为人低调，又大方给我们五日便宜布匹，那李尚书夫人欺人太甚，岂能这样便宜的放过她，我一定要去北静王那里给曲少爷求个公道。”

曲锦听完话后，抬头看孙文，恰巧孙文也在看他，明明他只是一副小厮打扮，那双眸子看上去也很平淡，但曲锦觉得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像个唱戏的，又像个看戏的。

曲锦面上只满是感激之意，对他浅浅一笑，又给他深深鞠上一躬，道：“多谢义兄，其实不……”

他话没完，洛如是便抢了他的话道：“算我一个，曲少爷对我有恩，我得报答他。”

说完她只笑着低头，不敢去看曲锦的眼，她知道曲锦不愿意，不愿意让她做这些事。

“也加我一个，今日不去，难泄我心中的不平之气。”

“还有我”

“还有我”

……

最后发现叫嚷声成了一片，一群人只觉热血沸腾，比亲自上场杀敌还热闹。

孙文和洛如是，以及刚刚那个衙役三个人走在前面领着，后面跟了三四十人，还有热闹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北静王夫人下山必经的那条路走去。

路上有不知情况的人，看到这阵势，问清情况后，也跟着加了进来，最后到时，发现竟有一百多人。

洛如是明白里面有很多也就是跟着看热闹的人，但是此事人越多越好，哪怕都是滥竽充数的都没关系，她要的也就只是一个场面。

这一路如同游行示威一般，这样的情况也是历代朝廷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向来都是犯了错的人被游街示众的，这是第一次由百姓自发组织的在街上要告发某人罪状的活动。

再加上曲锦安排了一些“有心人”不小心传出的消息，等等来北静王妃时，此事已闹得半个京城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