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九！”

京九听见曲锦的急喝，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赶紧进到屋里。

“去，快去曲梨园将曹老头请过来，如是犯病了，越快越好。”

“怎会今夜？”

“我也不知，所以你快去。”

“是。”

话音刚落，屋里已没了京九的身影，曲锦让所有人都出去了，他一个人握着她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曲锦，曲锦……”

他垂眸看见床上的人，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如是，我是曲锦，你听得到吗？我在呢，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

话完又用手轻轻给她擦点她眼上掉下来的眼泪，但是她掉的泪太多了，他把手都擦湿了，还是没有能够给她擦完。

最后只得把饶儿唤进来要了一方帕子，一点点的把她眼角溢出来的泪给沾掉。

他见她哭得这般伤心，心里也跟着难受，低声她问道：“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不这么难受。”

烛火烧的烛心噼噼啪啪直响，晃动的火苗也照的窗纱上的阴影乱晃。

曲锦听见外边的一阵人声骚动，想着怕是曹钰林来了，急忙起身迎接。

曹钰林进来狠瞪了曲锦一眼，“你小子，我当初交代的话你是都忘了么？让开，一会儿再收拾你！”

曲锦忙给他让路，让他过去床边诊脉，自己坐在堂屋里拿着笛子发呆，直到一旁的热茶没了丁点白色的雾气才看到曹钰林一肩背着药箱，一手抚着胡子，双眉紧皱，满脸愁容地走进来。

看见曲锦，气得他跳脚，他打死这狗东西，哪有这样不听医嘱的家属，若是有朝一日这丫头死了，不是坏了他一世神医的好名声。

“如是怎样了？”

“你说怎样了？你们下次如果再这样不懂得爱惜，也别叫我来了，找别家吧，我惹不起还多不起么？”

“曹神医，我错了，您别生气，我给您倒茶喝。”

他看着曲锦已经起了身，眼里的担忧之色是遮都遮不住的，他也知躺床上那洛丫头是他的命，就算与他计较，也计较不完。

“好了，坐吧，我这老头子用不上你献殷勤。”

曲锦并没有当即坐下，而是给他倒好茶，才坐下，恭恭敬敬的问道：“老头，如是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没雨夜也犯了病。”

“上次犯病是什么时候？”

“五个多月之前，但是那次我陪了她一夜便好了，那阵子双亲刚刚去世，要处理的事太多，便疏忽了她。”

话完，他垂眸自责了起来，若是那次他重视了，是不是今天就没有这么严重了，越想他越是懊恼自己。

曹钰林叹了口气，他这一世洒脱算是败在这两个小狼崽子手里了，没办法，他一生未娶，这两个人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气不得打不得。

“你也不用自责，这事怪不了你，当时就算你让我过来也没有办法，今天的事还是会发生的。”

曹钰林喝口茶，别有深意的看着他道：“今日她怕是受了什么刺激，情绪大起大落，心中郁结之气比之前更重，若是她再这样下去，我也救不了她，只能听天由命了。”

曲锦刚碰到手里的茶盏一下从手里松了下去，幸好他还没有端起来，但是晃出的一大片茶水全都泼到了他的手上，半个手瞬间就烫得通红。

“您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曹钰林抬眼看他，素来不把什么看眼里的曲家少爷，竟然怕了，像个要被抛弃的小孩子一般，眼眸里尽是受伤之意。

他心里突然有个莫名的猜想，若是有朝一日，洛丫头真的死了，或者离他而去了，他是不是就会活不下去。

他心里又暗骂自己，怎么能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再看曲锦，他虽于心不忍，但是他不能骗他。

“曲锦，你明白的，你都明白。你知道自从她父亲离世后，她便犯下这病，我虽然也多次劝说她，也试着在她身上各种方子，但是效果都不佳，说到底就是心病，她若是能走出来，不用药调理，也会慢慢恢复，若是走不出，加上这犯病的次数间隔时间一次比一次短，说不准有一天……”

“砰”

曹钰林看了一眼被他扔出去的茶盏已碎了一地，灰绿色的茶叶躺在袅袅的白气中。

“说不准有一天她可能会像现在这样长睡不起，也可能会与世长辞。”

曲锦双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嗓音几乎失了声，“怎么可能，她才十二岁，还没长大，还没嫁人……”

曹钰林知道他心里难受，他也难受，但是世事无常，人各有命。

两人静坐了很久，曹钰林张了张口，又合上，深叹一口气，直到叹了五六次气后，他到底还是开了口。

“洛丫头平时虽顽劣，但是曲锦，她其实比谁都脆弱，自从她父亲去世后，她内心深处就变得比谁都敏感，她越在乎的越怕失去，可能一点风吹草动，别人无意中的一句话，可能在她那里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成为她致命的伤害了。”

曲锦错愕的抬头看着曹钰林，这些他从来没有想过，但是……

“不必送我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别当局者迷，最后让她最在乎的人成为伤她最深的人。”

话完他起身推门走了出去，留曲锦一个人在屋里。

曹钰林的话似乎带着深意，那句话在他心里久久萦绕不散。

他忽然想到上次洛如是跟她闹着要搬到西苑住，自己不过是假意生了气，她就诚惶诚恐的跟自己道歉。

这些年，她从来最听他的话，其实与其是听话，不过是怕自己生了气，怕自己不要她。

她说：“我父母双亡，仇家活的逍遥，国胜安康，我整日不成气候，不知所求，如今，就连曲锦他也不要我了，我是他的妹妹，总有一天，他娶我嫁，各不相干，想想浑浑噩噩的这几年，再想想浑浑噩噩的余生，我，洛如是，到底为什么活着？”

其实归根结底，她的心结不过只是他一人，他不让她报仇，又给不了她安稳一世，她自是诚惶诚恐，终日没个指望，所以她甚至会生出厌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