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着说。”

饶儿索性把常嬷嬷昨日里跟自己说的话说给了洛如是听，她本以为洛如是会像自己一样着急，但是谁知她听后没有一点反应。

“姑娘不担心么？”

“为何要担心？你也太小瞧你们少爷了，曲家的布料是出了名的好，不管是质地还是细工，都远远不是其他家的能媲美的。上至朝堂，下至百姓，近至天沧，远至周国天雍、漠、舒、宛、桐等国，都有交易来往，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去处理，这点事算不上什么大事。”

两个丫鬟站在一旁，听完洛如是的话，一致赞同的点了点头。

莺歌道：“姑娘格局比我们大。”

饶儿听不明白了，问道：“格局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那里的方言，就是说如果我们跟姑娘现在同样的高度，姑娘看到的东西比我们多。”

饶儿瞬间明白了，笑着跟着附和，洛如是倒只是笑笑摇摇头，不再说话，只埋头吃起来饭，她自小被曲家夫妇带大，若是这些再不知道，那她可就真的对不住曲夫人和曲老爷了。

饭后洛如是撑了一把蓝色的油纸伞出了府，走到中途转了弯，她虽与饶儿是那样说的，但是她到底是放心不下，想去布庄看一下。

雨此时已经完全停了，但是依旧是灰沉沉的，看上去不大明朗。

洛如是只顾着低头合伞，一时没想起看脚下的路，不小心撞到人身上，她还没开口，那人却抢先一步开口道：“少爷，你没事吧？”

声音清冽干净，带着丝丝甜意，洛如是抬眸一撇，但是就这匆匆忙忙的一眼，就已经够惊心动魄了，这姑娘怎生的这般漂亮。

尖尖的瓜子脸，一双漂亮的丹凤眸，细眉微勾，鼻尖略挺，嫣红的唇片还保持着笑意。她也喜欢穿红纱裙，也是那种看上去很醒目的血红色。

自己每次穿红裙只穿出了恣意随性的感觉，但是眼前这位姑娘不同，她穿出了一种独属于她的气场，是诗书文墨与豪爽利落两种极端的融合。

她旁边站着一位少爷，穿的也是蓝色的长袍，袍上绣的是南飞的雁群，看上去栩栩如生，洛如是没有细看，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针法，但是猜着这衣服应是件上等品。

洛如是虽没有去瞧他的长相，心里依旧咂然，这行头，怕是个有身份的人物吧。

洛如是抿嘴对那红衣姑娘笑道：“无碍。”

红衣姑娘道了谢意后，便随着蓝衣少爷一同离去。

刚走没两步，就听见刚刚那位少爷在自己背后小声讨论道：“要我说，这李夫人虽有错，但是也不一定全是诬陷曲家布庄的，毕竟朝堂上还有不光明的勾当，我就不信曲家的每一笔账都是清清白白的，况且那曲少爷还那么年轻，说不定能出什么差错呢。”

原本还一脸笑意的洛如脸一下就沉了下去，双眸变得微微发红，手里被她握的那把伞发紧。

她转身指着那男子的背后，冷声道：“站住。”

红衣姑娘有发觉背后有人注视，猜想八成是洛如是在跟他们说话了，便止住脚步转过身，蓝衣少爷也跟着转过身，发现洛如是正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我么？”

他无辜的看着身旁的红衣姑娘问道，黑噜噜的眼眸带着湿意，白白软软的婴儿肥脸上，怎么看怎么像是他是受欺负的那个人。

红衣姑娘倒是个明事理的人，猜到了洛如是可能与曲锦有关系，刚刚他说的话怕是让洛如是听到了。

她拉拉少年的袖子皱眉道：“是，给人家道歉。”

蓝衣少爷也个有脾气的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仰着下巴叉腰，如同挑衅一般朝着洛如是吼道：“就不，我又没有错。”

洛如是气的一下把手里的伞掷在地上，双手握拳，拳上的青筋都被握了起来，抬脚怒冲冲的过去一只手提起他的衣领。

这个世上，谁骂她都可以，哪怕全世界都不待见她都没有关系。但是曲锦不可以，哪怕只是一个人说他一句不是，她都不允许。

红衣姑娘不吭声，默默把脚往后退了几下，大有给两个人让场地的意思。

蓝衣少爷被洛如是发狠的眼神给吓得脸色苍白，扭脸向旁边的红衣姑娘求救喊道：“月月，救我……”

话没完洛如是的拳头已经朝他脸上抡了过去，接着又是一拳，另一只手一松，手里的人一下倒在了地上，她直接上了脚，朝着他身上一阵乱踢，嘴中还振振有词道：“曲锦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被你这种娘里娘气白面小生平白诬赖，就是对他的不尊重。”

被称作月月的红衣姑娘只倚在一旁的物架上看戏，她看洛如是的打法也没有什么功夫技巧，仅仅是靠蛮力和狠劲儿，不会几下就要了他的命，不过是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她垂眸又看趴在地上泪眼汪汪的少年，没忍住一下笑出来声，眼前这位少爷怕是第一个能让他受皮肉之苦的第一人。

“别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说曲锦不是了，曲锦是最好的人。”

蓝衣少年在地上哀嚎，嘴角已经溢出了血，红衣姑娘忙过去拦洛如是的动作。

洛如是泄了愤，那人也认了错，她也顺势收了手，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明明那个红衣姑娘会武功，但是从一开始都没有要出手的意图。

躺在地上的少爷被打的鼻青脸肿，脸上都是泪水，嘴角还淌着血，地上流了一小片血，上面还躺在一个白色的牙齿。

洛如是指着他道：“记住你的话，如若我再听见你嘴里说一句曲锦不好的，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是曲锦的谁？竟然这般狠的打我，你可知我是谁？”

任小侯爷是又疼又气，恨不得杀了洛如是，但是下一刻落寞的声音便落入他的耳中。

“我不是曲锦的谁，也不想知你是谁，你只管记好我的话就是了。”

周围不知何时围了黑压压的人群，看见她抬脚要离开，人群自动给她让出一条宽宽的过道。

洛如是挺着后背，目视前方，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她听到有人小声议论，原来这两位竟然是苏将军嫡女苏云月，与任国公最疼爱的小儿子任小侯爷任祁贤，但是那又如何，与她何干？

她从人群中走出来，身后人声熙熙攘攘，她周边空无一人，她看着远处灰色的天际，心里突然涌出莫名的悲凉，任小侯爷的话像根刺一般，刺得她心里生疼，她是曲锦的谁，曲锦又是她的谁？

苏云月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刻她觉得洛如是是孤独的，好似孤独的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