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些人,不是被他尽数杀光了……
误会被解开,孟司乔用余光偷偷看身边的晏苏,忽然觉得他也没有他心目中的那样可怕,最起码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我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要想太多。”
恰逢这时,晏苏忽然开口出声,孟司乔心中暗自一惊。
晏苏难不成真能读懂人心不成?他想什么他就说什么。不,他的思想应该很好猜,毕竟他们刚刚说的话一共就那么一些。
孟司乔的手不由得紧张地攥紧自己的衣料,一边想要怎么才能逃跑。
“小心!”
外面不知道有谁大喊一声,一支羽箭直直朝着马车而来,马车之中空间狭小,晏苏想要快速地保护住两个人很难不动用法力做到,而孟司乔此时此刻就在他身边,他一旦使用法力,一定会在他面前暴露。
看来只能交给外面的人去做了。
不等身边有人反应过来,一路跟着的鸢儿便猛地抬身一脚踏上马车边缘,翻转着将那根羽箭在半空中截胡踢落,随后若无其事地回到队伍之中,继续跟在马车左右,还不忘小声向马车之中的晏苏小声报告:“殿下,是只羽箭。”
“知道了,继续行进吧。”
宁天和回来的时候告诉过他,江湖上箭术很有名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早已经销声匿迹许多年了,他们应该是找不到这样的人才才对。
那这个箭手的身份,就让人难以猜测了。
难不成……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妖怪也说不定?
晏苏坐在马车之中嗤笑一声,没有说话,孟司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突然轻蔑的笑出声来,不懂他在笑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小卒而已。”
想要耽误他的吉时,还差得远呢。
晏苏背过手去,指尖在孟司乔看不见的地方掐了个诀,一个无形的屏障便出现在了他们乘坐的马车外。
除非用妖力,不然谁也没有办法将这个屏障打破,而那个射箭之人,三次刺杀都没有用妖力,只能说明他不想使用妖力暴露他是谁,他要么是孟司乔身边的人,要么……干脆就是晏苏手底下那堆小妖之中的一个。
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口,晏苏先行下车,孟司乔先是探了脑袋出来,十分缓慢地走了下来。
他刚刚在马车之中,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声音,他隐隐可以分辨出,应该是有一个人替他们化解了一场危机,他想了想刚刚听见的声音,在路过鸢儿身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鸢儿注意到他在看,连忙低下了头去。
是她吗?不会是她吧……
孟司乔心中苦闷,之前看到鸢儿的时候,她总是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如今绾起了长发,穿上了这身宫女的服饰,反而变得规矩平常起来。
“你原是会武功的……”
孟司乔抬指挑起鸢儿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着。鸢儿只是紧低着头,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他的问话。
果然,鸢儿不会当着晏苏的面对他撒谎,自然就不能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孟司乔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在青楼的时候,身边卧虎藏龙,他竟然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
“在想什么?走了,今日可是你与本宫的婚礼。”
孟司乔愣神之际,晏苏伸手握住了他挑起鸢儿下巴的手,牵着他往府内去,府内也都摆上了地毯,贴上窗花高挂灯笼,一派喜色,孟司乔隔着红纱盖头看到了一切都是一层朦朦胧胧的红色。
走进内院,孟司乔和晏苏分别被领入了不同的房间,晏苏的手恋恋不舍地放开,看着孟司乔说道:“一会儿见。”
孟司乔身上有一种让晏苏很迷醉的味道,说不清是什么,但晏苏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就没办法跟他生气,手只要握上,就不想放开。
“太子妃殿下请坐。”
鸢儿将孟司乔带到主房中,让孟司乔坐在床榻之上。
“且在此等候,殿下马上就来。”
“鸢儿。”
鸢儿正要离开,孟司乔却忽然出声叫住她,他半掀头上的红纱,问道:“你真的不是他的人吗?从一开始……”
“不,我是二殿下的人。”
鸢儿摇了摇头,对着孟司乔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来,她看见孟司乔将头上的红纱掀起,不但没有责怪,还耐着性子伸手替他重新盖好头纱。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初我们誓死反抗,殿下看中我的功夫,问我想不想以后护着你,我也不知我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同意了,苟活了下来。”
她的指尖轻轻蹭过孟司乔的脸颊,俯下身来。
“你想逃走对吧?今夜,同房前,太子殿下会宴请群臣,就在府上,届时我帮你逃走。”
“不行,”孟司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走了,你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只管放心地走你的,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脱身。”
鸢儿伸手将他头上的红纱重新盖好,随后离开了主室。
晏苏正站在侧房里,对着手中的酒杯凝神,神色复杂。
他只要在这杯中滴上一滴血,就可以与孟司乔建立一个永久的,不能离开彼此的契约。
人类的生命短暂,不过短短百年,孟司乔这一辈子都会被他禁锢,而他只需要等到孟司乔死了以后,重新找一个有趣的乐子。
开始他的下一个百年。
他知道这很不公平,对谁来说都是,但人类都那样自私,他身为一只狐妖,自私一点怎么了?
进门的鸢儿撞破这一面,晏苏淡淡瞥了一眼进来的鸢儿,问道:“他还安分么?”
“回殿下,一切都好。”
“好。”
晏苏亲手给酒杯之中倒满酒液,思前想后,将酒盘直接交给了鸢儿。
“端下去吧,时辰到了叫本宫。”
“是。”
鸢儿低着头走出房间,晏苏有些失神地坐下身去。
他还是做不出这种事情,他要真这么做了,到时候跟那些人类又有什么区别了?
鸢儿端着酒杯一路走去厢房,几乎所有的下人都在准备晚上的酒宴,这个时候厢房里根本就没有人。鸢儿从怀中拿出他一早准备好的毒药,涂在了其中一杯的杯沿上。
这种毒药是之前他们为自己准备好的,若是被人捉住,怕自己敌不过严刑拷打的话,就用这种毒药,这毒药见效十分迅速,还不等敌人撬开他们的嘴,他们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被捉的时候,晏苏还没对她动刑,就问了她那样的话,因此才让她有将这个毒药保留下来的机会。
她将被涂抹上毒药的酒杯放在了右边,仔细确定过位置,到时候晏苏一定是坐在左边,这样他拿到的就会是她右边的这杯酒,这杯酒不会被孟司乔喝到就好。
时辰将至,晏苏来到主房,推开房门,孟司乔就坐在桌前,十分安静。
如果不是晏苏发现那桌子上的糕点被他偷吃了一块的话,孟司乔可谓是十分安分了。
婚典,原本是男左女右,孟司乔应该坐在晏苏的右手边,可他眼见着孟司乔已经坐在了桌边,便会心一笑没有提醒他调整位置。
毕竟对他来说,不论如何这都算不上是结婚,只是一种应付他父皇的仪式罢了。
晏苏坐在孟司乔身板,开口问道:“累吗?”
“还好……就是时间有点长,脖子有点酸。”
“马上了,等你与本宫喝完酒,吃过馍,你就可以休息了,剩下的我来应付就行了。”
孟司乔点点头,心里却还惦记着,鸢儿走时所说的那几句话。
时辰到,外面长鞭三声,鞭炮紧跟着响了起来,鸢儿端着酒杯打开门,只一抬眼,她便傻在了原地。
“在作甚?不要误了时辰。”
晏苏的声音将鸢儿扯回现实,她脊背冒出些许细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
鸢儿尽可能慢着步子走到二人面前,努力保持面不改色地将两杯酒端到人面前,晏苏率先执起杯来,目光往鸢儿的脸上瞥了一眼。
他能看透人的心事,如果世界上的人都知道,恐怕就不会有人想在他面前耍小心思。
晏苏率先仰首喝下酒液,而鸢儿看着孟司乔缓缓凑近自己唇边的手用力攥紧了自己的裙子。
要不要制止?她确定自己可以看着他被自己毒死吗?
她的心里正纠结着,晏苏突然一把握住了孟司乔的手腕,借着他的手将他的酒杯凑到了自己唇边。
“从没见你喝过这酒,怕你不胜酒力,这杯你就喂我喝了吧。”
孟司乔被他肉麻的动作恶心得够呛,不过他看了一眼晏苏的目光,又朝着旁边的鸢儿看了一眼,竟然有了些许猜想。
难不成,这杯里……
不等他细想,晏苏便就着酒杯将他杯中的酒喝了下去,鸢儿满身冷汗地走上前去,将两个酒杯端走,只要晏苏喝下去了,不管是不是亲眼看见他的死亡,她都心满意足。
“咣。”
房门被关上,孟司乔立刻起身,他一把握住晏苏的肩膀道:“酒里有问题,你快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