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这个。”
孟司乔举着手里的糕点,一时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裴轩晖被他引起注意,抬起头来看向他,正等着孟司乔后面的话,却见孟司乔的情绪陡然间急转直下,不再说话了。
“怎么了?”
“没事……”
孟司乔原本是想说这个糕点跟他以前在家里吃的一样,可是他突然意识到,他现在已经不是在他原本的家里了。
他藏住了想要说的话,没有继续言语,裴轩晖没有多言,只是看着远方一片猩红的天,凝视着月亮坠落太阳升起,看着它们交替。
皇宫中升起信号弹,明亮的焰火滑过整个天空,裴轩晖和孟司乔的目光都在瞬间被扯到了天空之上,裴轩晖猛地扔下手中的布巾,站起身来。
“这是梁国军队的集结信号,看来,就算是再精明的皇子,也寡不敌众啊。”
裴轩晖感叹一声,孟司乔听见他的话,目光不由得沉了沉。
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与晏苏一起从边塞来到京城的那段经历一幕幕呈现在他面前,还有宁天和,他来到这里以后,没认识多少人。
柳妈妈,鸢儿姑娘,之后便是宁天和,裴轩晖,晏苏,这些人,现在除了裴轩晖还在他身边之外,全部都死了吗?
他知道世事无常,却不知道竟会如此无常,连一点准备都不给他。
孟司乔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那块糕点上,他心性从未坚定过,一直犹豫不定,在想要死亡回去,和不想死亡害怕之间犹疑着。
在这个世界,想死居然是那样一件轻松的事情。
孟司乔看着手中味道酷似儿时老式糕点的点心,沉默着放了下去。
“你说太子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去,他有告诉你是什么方式吗?”
裴轩晖提剑站起身来,孟司乔也跟着站起来,摇了摇头。
“事发突然,他也只是这么说了一嘴,并没有告诉我具体要怎么做。”
“嗯……这小太子,脑袋瓜里想什么事情都不跟别人说,看来心思成熟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裴轩晖毫无准备,在别人的地盘上公然带着别人的新娘子逃跑,这一听就不是一件靠谱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如果被人知道他的身份,很难不往荻国身上考虑,这要是带人不成反被误会,那可就亏大了。
裴轩晖脑子里面正天人交战,外面突然就传来了人的脚步声,孟司乔也听见了,连忙走到院落之中,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不错,的确是脚步声,而且是很杂乱的跑步声音,那沉重的声音一听就是士兵,他们直奔着太子府来,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裴轩晖一把扯住孟司乔,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听着,如果我们能跑出去,那就是跑出去了,但如果我们不能,你自己一个人被抓住,他们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毕竟你背后还有整个荻国给你撑腰,但凡我们一起被抓住,通敌通奸的罪名都会落在你头上,到时候你想要离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你明白吗?”
孟司乔仰头看着裴轩晖,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好,看来你真是长大了。”
裴轩晖十分惧怕孟司乔在这危急关头耍上他小孩性子,和他的皇子脾气来,他原本以为孟司乔会以为他是要把孟司乔留下,一个人逃命,还在想怎么跟他解释能让他相信,却没想到孟司乔竟然如此懂事。
孟司乔仰过头看着裴轩晖轻功离去,吞了吞口水,不由得揣起手来看向府门的方向。
外面士兵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他们似乎是将整个街道都围得水泄不通,之后才有马蹄的声音出现在府门之外,外面的人似乎在犹豫着,在等待着,孟司乔却不知道他在等待什么。
终于,府门的门缝中伸出一把长剑,削铁如泥的利刃轻而易举地砍掉门内上好的锁链,一匹熟悉的黑色骏马缓缓走入院中,晏苏正坐在马背上,身上衣衫血红,略显狼狈。
“你……你没事?”
开门时刻孟司乔后退的那一步立时被他给补了回来,他连走两步上前,晏苏一直神采奕奕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倦怠,而孟司乔发现,晏苏之所以骑马如此缓慢,是因为他的背后,有一道十分狰狞的伤口。
“你受伤了?”
孟司乔连忙伸手上前想要去扶他下马,晏苏摇头,翻身从马上跨下,舒了一口气。
“没关系,小伤而已。”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听从晏苏的劝说,因此,晏苏还是在宫中经历了一番混战,他一个人处在乱军之中,带着那些想要投降的人与其他叛军进行了一番厮杀,这才有机会将他的信号放出来。
晏苏环视一圈院落,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轻哼一声道:“呵,跑得倒是挺快的。”
孟司乔的眼神中流露出写戏惊讶,不过他并没有被晏苏注意到。他没有想到晏苏居然知道裴轩晖的存在,还知道刚刚他一直陪他待在这里。
看来……裴轩晖说得真对,要是在这里被抓到,指不定这个恶魔太子能想出什么言辞来说他们呢。
“宫,宫里情况怎么样?”
孟司乔明白自己问了个废话,如果情形没有控制住,就现在这样的晏苏,一定很难从宫中逃出来。
晏苏也知道他问了句废话,不过看在他也许是急于找一个话题打岔,便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嗯,都已经控制住了,大哥入狱,二哥身死,剩下的一些残兵败将,正在搜捕,还有一些暗中支持他们的大臣,我也已经派人去往他们家中抓人了。逼宫谋反,全家株连。”
晏苏言语冷淡,眼里却满是疲惫,孟司乔知道毕竟都是手足同胞,也许亲手抓捕和杀死他们也会让晏苏这样一个冷酷无常的人感到心痛。
他没有再继续发问,而是转头看向身旁的下人,说道:“去给太子殿下烧些水,伺候殿下沐浴。”
“是。”
晏苏眯紧他一双狐狸眼,伸手楼上了孟司乔的腰身。
“我还以为,等我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你已经逃走了。”
“整个京城都被封锁了,我还能逃到哪里去?我可不会这么傻。”
“哦~原来你不会这么傻。”
晏苏另有深意地点了点头,惹得孟司乔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用力挣脱开他的手。
这一下用力过猛,晏苏立刻龇牙露出一个十分痛苦的神色,将孟司乔的心提溜了起来。
“抱歉……我忘记了,你没关系吧?”
“没事。”
晏苏抬起臂膀轻轻转动,这一下应该没有伤到他的肌腱,并不疼,他是故意装出来想看看孟司乔的反应,没想到孟司乔竟然这样……令他诧异。
晏苏去沐浴更衣,孟司乔却十分细心地发现他竟然屏退了周围的人,这皇家子弟少有不被人伺候更衣的,就算是害羞也应该将侍女换成太监,总比自己一个人笨手笨脚的好。
再说了,就晏苏这样的人,他真有可能是害羞?
难不成,他是男扮女装,而晏苏是个女扮男装的家伙,所以才怕被人发现?不会吧……这可是个惊天大新闻。
孟司乔撇了撇嘴扬起眉头,走到侍女旁边小声道:“你们先下去吧,太子殿下有我呢。”
虽然两个人还未成婚,但今晚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没有人特意去在乎讲什么婚前习俗了。
孟司乔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溜进侧房,一进门就看到屏风上那个模糊的人影,晏苏大半个身体都暴露在浴桶外面,孟司乔不用转到屏风后面就能看到,这可不是什么女人的身体,相反……他还很健壮。
孟司乔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将内里的热茶递给晏苏。
“我给你的伤口上药,你忍一下。”
“真是贤妻良母。”
晏苏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调戏孟司乔的机会,孟司乔也俨然快要习惯了他这样的调戏行为,只是将手中的茶往旁边的案上一放,爱喝不喝。
古代的医疗条件真的很有限,很多人几乎是因为一丁点大的伤口就死掉了,孟司乔临时找了些草药捣碎,根据找来的大夫的指点,给晏苏调和了一下。
他用木勺舀起一勺来,贴蹭在他的伤口上,他的动作尽可能地小心翼翼,避免晏苏疼痛,晏苏却伸手拿起那杯茶,放在手中把玩了起来,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心疼我吗?莫非你有断袖之癖?”
孟司乔抿了抿唇,没有回答晏苏的话,他有没有断袖之癖都跟晏苏没有关系,总之他是不会喜欢上这种喜怒不定晴雨无常的家伙的,尤其是皇室子弟,每天过日子都要成日的提心吊胆,这样的生活,根本就不适合他。
“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就算是有断袖之癖,你我也绝无可能,可不要陷得太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