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当中,古代神话或者传说都有过被美化的版本,因此人传人传到耳朵当中去,就没有了这样血腥的描述。
而且,传说和神话故事,都是说给小孩子听的,而晏苏说得这个版本,显然是小孩子不能听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孟司乔的想象力太过于丰富了,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出,那些勇士被开膛破肚的模样。
晏苏抓握着孟司乔的手,在感觉到他的紧张之后,晏苏没忍住笑出声来,抬指轻轻刮蹭过他的鼻梁。
“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连这个都怕。”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好不好啊,你分明也是个小孩,还没比我大上几岁呢。”
孟司乔仗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真实年龄小得可怜,十分厚脸皮地说起自己是个孩子来,要是古代有儿童节的话,他也肯定要光明正大地掺和一脚。
“大一岁也是大,你今日应该看过女训女则第一条了吧?夫君是你的天,你怎么能跟你的天比高低大小呢?这是极其不尊重的事情。”
“嘶……你这人。”
孟司乔说着,手上暗暗用力握了一把晏苏的手,无形之中报复了回去。
“夫君是女子的天,可不是我的天,我的天还端坐在我们荻国的皇宫中呢,我父皇母妃不糊任由你这样摆布我的,早晚有一天你会找到长姐,我也早晚有一天要回去。”
嗯,但愿如此。
孟司乔自己的心里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想法,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夜长梦多,晏苏应该不会将他留在身边时间太久,只要嫁过去开始,时间一久而没有皇嗣,梁国的皇帝皇后定然会坐不住,到时候只要说要开枝散叶,他也可以选择直接逃跑。
不管怎么想,这都是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孟司乔在一旁沾沾自喜,晏苏看着他的表情,没来由地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
这要嫁给别人了还这么开心的男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难不成,他是喜欢上他了?
晏苏收起脸上的笑容,转头看向前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差点把他刚刚想要说的话都给忘了。
“本宫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别像审囚犯一样问我话,你可以问,答不答看我心情。”
孟司乔说着,从晏苏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来。
“好,那本宫问,你随意答不答。本宫想问你,你如何看待神魔学说?”
神魔学说?
孟司乔想了想,这要是之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这就是封建迷信,但自从经历了他这样神奇的历程之后,他完全没有办法开口,只能说道:“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若是一个神魔学说涉及到了生命呢?比如献祭……”
晏苏的头脑中还在思考昨日夜里金蟒所提到的那个方法的可行性究竟是多少,他心里也清楚,不管孟司乔说什么,他都要做一个决定,孟司乔不能决定任何事情。
但他就是想要问问,看一看他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献祭?活人献祭吗?”
孟司乔有些震惊地看向晏苏。
要知道晏苏可是能够主宰一个国家命运的人,如果他真的有这样危险的想法,那他绝对不能让晏苏当上梁国的皇帝,不然,整个梁国的人民生命安全都令人堪忧!
“对,活人献祭。”
晏苏还没有察觉到孟司乔的目光中有多少的不可思议、诧异及惊恐,他仍然在思考那个属于他自己的问题。
“这绝对是一件极其不人道的事情,你绝对不能这么做。”
孟司乔的面目突然严肃起来,一连两个绝对让晏苏愣了愣神,他皱紧眉头,握着孟司乔的手忽然松了一下。
还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
“人道?”
人类之间互相屠杀残害,勾心斗角的时候不问到底有没有人道,两国战争纷扰颇多,土匪烧杀抢掠趁火打劫民不聊生不说人道,那一条河沿岸每年都有那样多的人民因为水灾饿死冻死无家可归,这不说人道,难不成,他用献祭换太平,就成了不人道了?
眼前人更是可笑,居然跟妖讲人道。
孟司乔眼见着晏苏眼里的笑意一分一分淡去,就在他以为晏苏会生气的时候,晏苏却只是嗯了一声,随后重新握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晏苏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这件事,势在必行。
原本他是有所犹豫,因此才想要问问看孟司乔的想法,而现在他不需要了,显然,孟司乔的想法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成大事者,往往是要背着全天下的误解和责备生活,他在这个人类的世界中,倒也学到了许多作妖所不能明白的道理。
孟司乔跟在晏苏身后,抬眼看着晏苏的侧脸,心中不解。他实在看不懂这个太子时刻究竟在想什么,而他可以笃定,说不定就连这太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想些什么,情绪如此多变的人,若是当了帝王,一定不是什么好帝王。
孟司乔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一路跟着晏苏,道路两旁的人支起小摊贩来,这一条长街,卖艺的,卖菜的,卖美食小吃的,应有尽有,孟司乔看得眼睛都花了,忽然便注意到了旁边的花灯摊贩。
卖花灯的摊贩里面还有不少荷花灯,是那种可以放在水中自在游走的,孟司乔之前就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不过电视上的都是一些人为做出来应付剧情的东西,他手中拿的这个要更为精致,里面每一层纸搭筑得万分精细。
孟司乔松开晏苏的手,抬指蹭了蹭那花灯中心的花蕊,这一根棉线伸出,瞧着竟然有些像烟花的引燃线一般。
这样点燃的话,难道不会让整朵花都点燃起来吗?
“你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若是有,写下来也无妨,本宫陪你去放。”
晏苏看着孟司乔对这花好奇至极,便出言劝说。
“嗯……我现在的愿望很简单……我想回家。”
孟司乔捧着花朵找了个无人的台阶坐下来,毛笔他用得并不是十分顺利,但只要是好好写用心写,速度慢一点,字也算不上是特别丑。
他将心愿写上,正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点燃才好,晏苏便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火折子。
孟司乔被他的举动震惊,强行压下自己想要上去扒开晏苏的袖子看看当中到底还装了些什么东西的想法,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火折子。
晏苏收回目光,朝着桥下的小泉看去,这一片生活的妖精不少,因此草木水土长得都茂盛,就连水里的鱼都有灵气,如果孟司乔在这里许愿,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实现。
孟司乔看着手中的荷花定了定,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花灯点燃。
他说的想回家,想回的一直都是自己的世界,而不是这里的荻国皇宫,可他知道他没有办法回去,回去以后说不定也就只是死人一个,他并不想草草了结自己的一生,哪怕自己的前半生当真成就非常。
他转过头,注意到晏苏并没有看向他,月光倾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睫毛投射出浅浅的阴影,又看了看水中倒影的自己。
上辈子,他单身solo到自己完全出名,从未谈过恋爱,就是因为他学习魔术太过繁忙,而他也太过平凡普通,没有这样出色优秀的皮囊,也没有一个有趣可爱的灵魂。
孟司乔想着,亲手将晏苏刚刚给他买的花灯捏烂在手里,起身便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他上辈子一辈子都活在当下,从来没有说过有希望或者绝望的时候,就连他在他死亡的前一刻,都从来没有寄希望于这种无用的东西。
怎么这辈子,还玩上小孩子才会玩的东西了?
晏苏注意到孟司乔起身,扫了一眼地上的花灯,不解地皱了皱眉。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他还要喜怒无常些,说好要许愿的,缘何又是不乐意了?
好好的一个男人,这情绪却比小姑娘还要难猜上几分。
晏苏弯腰将地上被捏烂的花灯捡起,用指腹将上面的褶皱抚平,吹亮火折子,将上面的棉芯点燃,放在了水中。
孟司乔走了几步,注意到晏苏没有跟上来,还以为是晏苏走神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离开了,便回过神来。
这一回身,他便看到了让他这辈子都足以惊愕的事情。
那清澈睡眠之上,那一盏荷灯之畔,一只巨大的白狐映在水面之上,那白狐一双金黄的兽眸,毛发茂密漂亮,最重要的是,那狐狸的鼻尖正与岸上站着的晏苏额头相抵,微微张着嘴,就像是要一口吞吃了晏苏似的。
孟司乔大惊,他连忙上前,一把抓住晏苏的衣袖,向后扯了他一把。晏苏完全没有料想到他会有如此动作,身形踉跄两下还是没能稳住,就着孟司乔拉扯的力道将他扑倒在地。
孟司乔却全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一双眼睛不断注视着前方,确认过清泉之上狐狸已经消失,这才躺在地上,被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