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司乔在楼梯上摔了一个屁墩,一路向下滑下去,晏苏坐在原处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这一次他可没有英雄救美的心思了。
孟司乔被自己愚蠢到无药可救的行为羞得抬不起头来,他居然会在晏苏的面前犯下这样愚蠢的错误。
他连忙从楼梯上起身,身上的白衣沾上了不少灰尘,好在除了晏苏之外,没有其他人看见他如此狼狈的一幕。
他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走到晏苏对面坐下,捧起桌面上的粥碗喝了一口。
粥的味道刚刚好,一点也不烫,甚至也不凉,孟司乔心里想着自己今天虽然开局不利,但在这方面总还是有些顺利的嘛。
“你怎么起的这样早,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睡觉?”
“我自然是睡了,作为皇子,不应该早起读书诵经练剑习武吗?你怎么一样基本功都没有,就知道吃和睡。”
孟司乔听着晏苏的嘲讽,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两下,他用筷子假夹起桌上的鸡蛋,配着粥咬了一口,回口道:“我只会吃和睡,可真是对不起你了啊。毕竟我不用生下来就争皇位争得你死我活的,我想要什么有什么,我母妃把一切都打点好了,只有像你这种,没有先天条件的皇子,才需要日夜努力。我就负责吃喝玩乐睡觉就好。”
孟司乔这话说得要多气人有多气人,晏苏也只是静静地面带笑容地看着他,说道:“总比一事无成只会靠父皇母妃的废物要好。”
“总比连人都靠不住的穷光蛋要好。”
孟司乔不甘示弱,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蛋,还是回来禀报的亲卫率先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局面。
晏苏冷哼一声,从他手里接过信件,转头附耳几句,亲卫又退出去。
这已经是这几天的第三封信了。
看来太傅一定是着急了,不然不会这样三催四请地要他赶快回去,而太傅那边也对晏苏的做法十分不满,按理来说晏苏的性子和聪明才智,都是能成大事的人,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如此不听话?
耽误一天,京城的天就随时可能会变化,更何况据他所知,晏苏已经找到公主许多天了,不知在磨蹭些什么。
出乎孟司乔意料的是,晏苏看到这封信之后竟然笑了出来,是那种毫不顾忌形象的大笑,孟司乔被口中的米粒噎了一下,放下粥碗莫名其妙地看着晏苏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我大哥,我大哥他居然起兵了。”
晏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一手扶着桌子,缓了好久才继续说道:“哦不,准确地来说,是刚集了兵马,还没起兵,太傅叫本宫莫要太早回去了,怕本宫地位不保,性命有忧,笑煞本宫。”
孟司乔默默地挑了挑眉梢,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对面的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才会如此多变诡谲。
“你是有所准备吗?”
“不,我全无准备,对付他,我也不用有所准备。”
晏苏终于停下了笑容,心情颇为愉悦地看向孟司乔,一手撑在桌面上,另外一只手上前捉住碗里的汤匙,舀起一勺粥,送到了孟司乔的嘴边。
这粥自早上开始,就用他的妖力一直温着,温到了现在还是整整好好能吃下的热度,孟司乔若是不吃完,岂不是白白浪费他的一番心意。
孟司乔看着这口送到唇边的粥,要不是知道晏苏没有害他的理由,他怕是会觉得自己吃的这碗粥下了毒药,晏苏才要用这样的方式确保他喝下所有。
“那我们还要现在回去吗?”
孟司乔有些担心,当然,主要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当然,我们不光要现在回去,还要尽快,要是错过这样一场好看的大戏,我会很惋惜的。”
他们原定便是今天出发,所以晏苏的决定也就是保持原计划不变而已,孟司乔看着他的笑容,隐隐地觉得周身发寒。
晏苏一定有应对之策,而且如果真是兵变,他身为太子务必要赶回去,不然等到再回去的时候,谁稳坐龙椅,谁阶下之囚,就已经明了了,届时,再想做什么都成了乱臣贼子,没了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也就失去了一切。
孟司乔端起粥碗十分迅速地吃完碗里的粥,随后起身打扫着身上的灰尘,气势汹汹地道:“好!走吧,我们上路。”
“回来。”
晏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向后拉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孟司乔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你就要这样上路?”
晏苏上下打量了一遍孟司乔,孟司乔也跟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虽然穿着素雅了一点儿,不过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知道晏苏在意的是什么。
“去回房,我叫人去伺候你更衣梳妆。”
晏苏一掌拍上孟司乔的后背,孟司乔一手扶着自己的胸口,轻咳了一声,感觉内伤深重。
前两天还看着宁天和中了晏苏的一掌,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今天轮到他他才知道,这习武之人的力气究竟有多大。
更别提晏苏对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用力。
孟司乔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梳妆台前面发呆,丝毫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梳妆。
这古代女子男子该会的东西他一样都不会,也不知道这一路上晏苏找的人究竟能教给他什么,以后能不能让他毫无破绽地装好这个太子妃。
孟司乔正想着,敲门声从后响起,他扬声说了一句进,便走进来一连三个妇人。
这三个妇人来到孟司乔身后,对着他笑了笑。
“太子殿下说太子妃殿下实打实的好看,我们还不信,世界上哪儿还有能让太子殿下夸奖好看的人,没想到,一见到您,真是意想不到。”
要是放在以前,孟司乔一定觉得这是漂亮的奉承话,但是现在,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自认为他当得起这一句貌美。
“那就麻烦您了。”
孟司乔将自己的声音放得轻柔,让自己像是一个女人一样,妇人对着他笑了笑,各自寻到自己的位置上,执起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孟司乔照着铜镜之中看着自己的脸,沉默着看她们摆弄着他的头发,这一头青丝绾起盘在发髻上,平日里轻飘飘的头发被金银首饰点缀得分外沉重,孟司乔一手托着自己的下颌支撑着脑袋,有些困倦。
“太子妃殿下,依照惯例,您可能得在耳垂上扎几个耳眼出来,依照梁国的制度,嫁入皇室的公主只需要打两个就可以。”
孟司乔转头看向身边的妇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规矩如何,便如何就是,无需向我打探太多。”
妇人脸上笑开,双手扶着孟司乔的肩膀,带着他朝着铜镜中看了过去。
梳妆过后的他果真不一样了,连同眉目都柔和了许多,他眉宇间的那一分俊朗气质都被胭脂水粉给遮挡了下去,只剩下了无尽的柔和。
孟司乔这次下楼的时候可是仔细再仔细,十分小心着自己裙摆下面的路,不知道是不是现代的思想一直很开放,因此他对于穿女装,尤其是古风的裙装并不排斥。
晏苏正在楼门前等着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当即转过身来,孟司乔一袭红衣落入他的视线里,惹得晏苏满眼欢喜。
“着实好看,不枉我对你诸多费心。”
晏苏说着,抬起手来朝着孟司乔伸去,这才愿意扶孟司乔一把。
孟司乔想起自己今早从楼上下来时狼狈的样子,那时都不见晏苏伸手扶一把,这太子可真是个纯纯的外貌协会!
孟司乔脾气不太美妙地收回手来并不让晏苏去扶,独自上前走上马车,晏苏并不和他坐在一辆马车上,两个人前后两辆马车,宁天和骑马陪同在后面这辆马车身侧,保护他的安全。
宁天和只来得及扫上一眼孟司乔的貌美,孟司乔便走上马车见不到了踪影。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周围的人一人一匹上好的骏马,光是这个排场就浩浩荡荡的让人没有办法忽略,孟司乔转首撩起帘子朝后看去,皱了皱眉。
那青楼似乎很快就有人接手重新开了起来,那前后忙碌的人都是他不认识的人,而青楼之前什么样,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众多的人抛在脑后吧。
也不知道柳妈妈,之前那个总是笑意盈盈看着他用手帕撩拨他的头牌姑娘,他们的尸体都会被埋在哪里,好在晏苏忌惮被普通人知道这件事,应该不会将他们随意扔在乱葬岗。
总算是能入土为安。
孟司乔摊开手掌,垂下眸子看着手里的丝绸手帕,轻轻叹上一口气。
世事无常,既然选择了要效忠谁,就要选择忠诚,而那些姑娘们,也不过都是一些苦命的可怜人罢了,这次被殃及连累,也算是早早结束此生投胎轮回,说不定有人有机会,能与他一样重生再活一世吧。